第7節(1 / 2)

隻心懷恐懼的雞。

現在我相信,感染西尼羅病毒的途徑是因為在花園裏種花時受到蚊子的叮咬。這種蚊子叫嗜鳥蚊,最喜歡吸鳥類的血,如果看到一個光著膀子臭汗滿身的人體它們當然也不放過來叮幾口。蚊子在吸血之前,會先排出一些抗凝血的血清注入被吸血者的體內,就是這樣,我的身體裏被注入鳥類的血清。想起來這真是一個奇妙的事情,我身上的血液中竟然有飛鳥的血清!我不知這是哪一種鳥的血清,我不希望會是那種吵吵鬧鬧的麻雀,也不希望會是難看又不吉利的烏鴉,貓頭鷹和美國禿鷲也不怎麼好。如果是天鵝、灰頭雁、火烈鳥、信天翁的血清我心裏會好受些。有幾天我一直想著這個問題,我會感到皮膚奇癢,好像有許多細細的絨狀羽毛將會長出來。我不知這是不是西尼羅病毒引起的一種幻想症狀。

然而一周後關於蚊子傳染病毒的猜測被醫生推翻了。一共有三個病毒學專家醫生參加了我的病例分析。他們從我的血清培養分離結果中發現我身上的病毒基因已經產生變異,從變異軌跡來看,病毒已經在我身上潛伏兩年多時間,而不是今年夏天被蚊子咬過後感染的。醫生十分關切我身上的病毒感染源頭,所以極其詳細地查詢了我在兩年前夏天那段時間的活動情況。醫生要我回憶那段時間所接觸到的人、所去過的地方、所經曆過的有導致感染病毒可能性的事情。我向醫生說明了前年夏天我除了讀成人英語補習班,就是到處閑逛、打球、釣魚、去圖書館博物館。我不可避免地說起了因為GROUP OF SEVEN(七人小組)的風景畫引發的去北部大湖釣魚看風景的事。我說了那邊有很多水鳥、叢林、蘆葦塘。我的心裏湧起了對湖邊婦人的強烈的思念,但是我卻沒有說出她來。我隻是忍不住問了醫生一句:“西尼羅症患者會流鼻血嗎”醫生回答了我的問題,說這是有可能的。部分西尼羅症患者的白血球會處於很低狀態,某些時候毛細血管會大麵積破裂,造成鼻腔出血。接著醫生馬上問我:“你是不是那段時間和鼻腔出血的人接觸過或者你有什麼異常的情況要說明”我說沒有什麼,隻是隨便問問而已。我不知怎麼的不想把這段經曆告訴給別人。但是醫生顯然看出我隱瞞了什麼事情。醫生說一個病人有義務向醫生坦陳病史的詳情,尤其是有關一場很可能會導致人類大災難的致命的傳染病。這種情況如同一個案件的目擊者有義務向司法做出客觀的證詞,拒絕作證或者作偽證都會導致嚴重的後果。但我還是支支吾吾不願說這事,我覺得這隻是個很私人的問題,而且我覺得如果把我的病史和湖邊的婦人連在一起,怕今後會對我妻子解釋不清楚。

過了兩天。護士跟我說我今天要接受一項全息腦部記憶測驗。我沒聽說過有這種測驗,北約克醫院裏現有的超聲波、CT、核磁共振等等所有的項目我都做過了。後來我知道這項測驗不在本醫院做,要去多倫多大學新建成的醫學心理分析總實驗室。我坐上了一部帶有警報器的救護車,有穿著製服的救護人員和醫生護送著我。一小時後車子進入郊區一個環境幽雅的園區。在一個龐大的建築物內部停下。我進入了實驗室,這是一個充滿幻想的房間,看起來像是在銀河係某個星際航天站之中。這裏的護士一定是經過專門挑選,年輕漂亮,讓人會全身放鬆下來。我被帶上了一台機器,全身被接上了很多的電極,尤其是頭部的電極最為集中。然後我被注射了一針藥水。一種帶金屬味的熱波浪在全身蕩漾開來。在由許多聲音組合在—起的蜂鳴聲中,我的座椅被推向前。我馬上感到一陣濃重的睡意,然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我重新有所知覺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是在飛翔,周圍有很多的大鳥和我一起在飛翔,但我看不見前方,周圍是濃重的雲霧。我飛了很久,然後隨著鳥群飛出了雲霧。我看見了湖水,看見了森林。盤旋了一會兒,我似乎看見了湖畔的度假屋和木頭的棧橋。我好像是受到一種外力的控製,飄向了那個房子。我看見了湖邊的婦人,她顯得那樣虛弱又美麗動人,她身上某個地方出著血。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始終感受到有一種身體的愉悅。我現在記憶裏隻有那種愉悅的一點痕跡,無法複述當時詳細的細節。因為細節記憶的磁道已經被醫生抹去了。在結束這個最新的測驗之後,我明白了在實驗的過程中,我的夢境其實是控製在實驗室醫生的屏幕上。醫生讓我飛翔在夢境的全景裏。在他看出我夢裏的意願時,隻要把鼠標一點。我在高空的盤旋狀態中就會飛向湖畔的度假屋,就像一枚導彈一樣。這真是一個可怕的實驗,他看清了我夢境的一切!我相信我和湖邊婦人會麵時留下的那種愉悅裏一定會有很多令人臉紅的畫麵,一切的圖像都已經記錄在他的磁盤裏了。而他在結束實驗時抹掉了我夢裏的記憶,隻根據他的需要留下一點痕跡作為給我的提示。果然在實驗之後醫生和我談話時,指出了我前年夏天在阿崗昆湖畔釣魚時發生過不尋常的事。經過了測驗,我覺得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什麼事情了。我把自己能記起來的事情都說了。而且也說出了自己對感染病毒的途徑的想法。當我為湖邊婦人止血時,我的手指上有被魚線割開的創口,是否在那時受到了感染醫生沒有回答什麼,隻是把我的話記錄在案。醫生說他們會去尋找那個湖邊的婦人,去查明她是不是我身上的西尼羅病毒的源頭。我顯得情緒激動,我對醫生說,希望他們在找到湖邊婦人的時候不要打攪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