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方便參觀者們,老師甚至將六排的單人座椅合並成了以兩人為單位的三大行。整個安排都很不錯,起碼家長自己很滿意,可是落下來的學生就要一起坐了,比方說,赤司征十郎和岩月朔奈。
“我聽說了,”少年以近似喃喃的聲音開了口,“早上田徑場裏的事情。”
岩月朔奈不動聲色地偏過了頭,看向了坐在旁邊的人。原先還以為赤司在這種場合之下絕對不會說話,由始至終都會乖乖地聽簡介,現在看來,全世界的人今天都打算給她一個驚喜了吧。她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是嗎。”
赤司征十郎雙眼直視前方,從她這個方向來看的話,映入眼簾的是他右手邊的紅色眼眸。瀏海投下來的陰影覆蓋了他的雙眼和一小部份的鼻梁,直至這個時候她才意會到,少年的眼睛竟然有點像貓。
他的表情相當平靜,如果不是岩月朔奈切實地聽到了他在對她說話,大概會認為那是她的錯覺。女孩的目光從赤司的臉下移,落到了頸項上麵,後頸的發絲與深灰色的西裝對比得極鮮明,大抵是她看的時間太長,赤司終於看了過來,頸間的喉嚨微微一動。岩月朔奈知道,他是在等她解釋。
“沒有什麼。”女孩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回答的口吻平淡無奇,像是在解說一場無聊的賽事,又或者是早就已經知道結果的打賭。這件事要往誇張來說,形容成兩部之間的暴力衝突也未嚐不可,向赤司交代實情的話,說不定會連累了風間結衣,讓她受到斥責或者懲罰。“不過是些小摩攃而已,有些小意外發生了,雙方都已經及時克製下來,並沒有出大事。”
赤司聞言,再次看向了講台上的班主任。
他沒有說謊,學生會裏外對於這件事的討論,從早上開始就沒有歇止過,赤司自然也聽到了各人不同的看法。田徑部的地理位置相當微妙,真在那裏鬧起來的話,整個洛山都能看見。
事實上,赤司征十郎也的確看見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對方突然伸出腿來絆她,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大抵之前已有宿怨,赤司征十郎也沒有興趣知道女孩和什麼人交惡。如果說整件事裏有什麼令他在意的地方,那也不是那個男生的反應,而是岩月朔奈這邊。
赤司征十郎曾經以為自己已完全看透了岩月朔奈這個人,然而她再一次令他意外,就像是之前的幾次一般,女孩身上的“逆反”,已經遠超常人。岩月朔奈無疑是個麵熱心冷的人,可如非必要她不會願意和人起衝突──人緣好的人就算不溫和,也不至於是個一點就炸的火藥包。在那個處境之中,按照赤司征十郎的預想,岩月朔奈是會將氣忍下去的。
課室後方傳來了開門聲,紅發的少年扭頭去看了一眼,有位家長拿著震動中的電話走出去。遲來的入寮,和非父親的男子過從甚密,還有此刻雙親的缺席,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吧。
“妳的父母沒來吧。”赤司問,“工作忙?”
岩月朔奈的神色不改,甚至連語氣也和之前一樣,可是少年看見了她放在大腿上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了一些。“嗯,說是公司和學校都有事。”
就像是赤司之前沒有說出口的真相,岩月朔奈今次也撒了一個小小的謊。
自從母親那句“知道了”之後,兩個人便再沒有給出過隻字片語。就算到了今天早上,岩月朔奈仍然每五分鍾就查看一次郵箱,為的就是在對方的郵件傳來的時候,能夠下一秒鍾就開始閱讀,可是父親也好、母親也好,都沒有說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