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帶給我安慰的,除了黑夜還有我事業上的成就,我的病人都很喜歡我,尊敬我,有時候讓我覺得我付出的,包括我自己的健康,都很值得。我牽著小米的手,帶他去自動販賣機前,買了橙汁。
小米是腦科的病人,才10歲就在痛苦的治療中堅持著,我看見他捧著橙汁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然後我走到正在走廊裏散步的葉葉身邊,問她感覺怎麼樣,她幽幽地說:“真好,感覺從來沒有這樣好。”
我們這邊越來越熱鬧了。在睡前散步的病人的確比從前多了起來,我覺得這是一個讓人高興的事情,因為大家都注重身體的保養了。
突然,905的房間裏傳來一陣哭嚎,我推門進去,迎麵撞見搖頭而出的醫生和護士,一個女人在陳伯的床前失聲痛哭,陳伯死了。我拉開簾子,走到病床邊,俯身檢查病人的狀況,卻發現陳伯的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女人!
紅風衣
陳伯去哪裏了?我快步來到護士站,翻開病人信息的記錄,裏麵赫然記錄著,我昨天偷藥的時候遇見的陳伯,昨天白天已經病亡!
這時,走廊裏的燈,閃爍了幾下,正在散步的病人們同時回過頭來,看著我詫異的臉,臉上露出鮮紅色牙齦的開懷而詭異的笑容……
我睜大了雙眼,身形僵硬地對著那些表情詭異的病體,不自然地笑了笑。立刻轉回身背對著他們,下意識地抓緊病錄本,隨意翻了翻,卻不經意間發現了最近幾天病亡的名單:李小米,程葉葉,陳壽生……
我再次回頭的時候,走廊空無一人。
“老公,那瓶香水不是給我的嗎?”我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是。”
“那你是送給誰的呢。”我不依不饒。
“別糾纏。送給你也沒有用。你怎樣都掩蓋不了那雙手上的味道。我說過很多次了,家裏不缺你的家用,把那個該死的工作辭了!”
這個場景仿佛出現了很多次,他的凶吼和我無聲地執著。“我熱愛我的工作!我也會去洗澡的。”我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他的手走進浴室。
“可我不願意讓家裏出現死人的味道!”他說著,用力地將手一揮,我一腳踏在浴室的地磚上,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
我靜靜地躺著,不想動,感覺到頭後麵有一股一股的溫熱湧出。牆上的鍾悶悶地走著,2007年12月30日。
海洋失控地在地上走來走去,一下拿起電話。不一會走進來一個穿紅色風衣的女人,她身上有一股百合的花香。
女人拿起海洋的旅行袋,把裏麵的東西倒在了地上,然後他們抬起了我,我聽到身體被折斷的聲音,眼前隨著一聲拉鏈的響動頓成黑色。
不多久,外麵傳來一個女人沉重的呼吸和旅行袋與地麵摩擦起來的聲音,哢,哢。一下,兩下,我有了短暫的騰空飛行後,嗵地摔在地上,緊接著是一陣細碎的高跟鞋越來越遠。我打開旅行袋,發現自己站在鐵軌的中央,懸在站台外側的電子鍾在深暗的半空閃著紅色的鬼眼:12點,2007年12月30日,零下9度。一陣風過,我的身體發出僵硬的,拔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