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輩子也就他老子還在的時候見過這場麵,抖抖瑟瑟地上前一段,在沈瑜林後頭兩步停了,跪下,也不敢抬頭,隻道:“微臣賈政見過吾皇萬歲。”
姬宸歆知道沈瑜林來曆,他有些偏愛這小少年才華,加上這賈家確是沒一個成器的,便令傳信太監將那奏章交給賈政,冷哼一聲,道:“看仔細了,這可是你親筆書信?”
賈政接了奏折,因他手抖,才翻開,裏頭便掉出一張被拆了封的書信......是前日剛寄出去的那封......
賈政腿腳一軟,顫著手去撿,卻聽前頭一道清越的少年聲音緩緩道:“兩江巡撫曲遠並未應允,卻有心為賈國公府遮掩,此事由其師爺鄭尚理上報,但鄭尚理資曆不足為巡撫,且曲遠並無大錯,微臣墾請聖上留職察看,以觀後效。”
有些門道的人都看出來了,沈瑜林這是盯準了賈家咬呢,這番話一出,更是直接給這賈國公府定了罪。
賈政這些年很少見到沈瑜林,卻不是認不得,知道是他壞的事,心中隻恨不得當初生下來就掐死他!
沈瑜林對他憎恨的目光視而不見,前世紀岑每每見他,幾乎都是這樣的眼神,他不覺酸楚,唯有快意。
你再恨,能奈我何?
賈政這樣的蠢蛋,究竟是怎麼生出這個小人精的?姬宸歆微勾唇,道:“準。”
沈瑜林低頭,執圭回了原位。
賈政握著折子邊角,大冷的天竟攥出了一手汗來。
姬宸歆笑意一斂,淡淡道:“可還有話?”
鐵證如山,且那上頭還蓋了他的私章......他就說不要蓋,不要蓋,那蠢婦非說這樣才可信......這下好了,徹底可信......
賈政垂頭,嘴裏含糊半天也想不出轍。
姬宸歆目光越來越冷,一場大朝會兩個時辰,現在已過了一大半,如今戰事最緊,後頭還有兵部戶部的差事沒完,回個話拖了一盞茶,這賈政多大臉?
陳仲先低歎一聲,執圭出列,道:“老臣有話,聖上容稟。”
陳仲先當年也曾受過賈代善救命之恩,姬宸歆知道他必是來求情的,卻不好拂他臉麵,道:“陳愛卿免禮,有話直說。”
陳仲先在賈政身邊站定,道:“老臣鬥膽,想為賈員外郎求個情,聖上可曾記得當年,先帝下過鐵諭......”
非有反意,刑不上賈。
姬宸歆目光一寒,他如何會忘?先帝十二道鐵諭,便如十二道鎖般,道道縛他手腳,而這一條......是最讓他惡心的。
沈瑜林出列,行了一禮,道:“微臣有話問陳相,聖上容稟。”
這小子,竟是想同陳仲先對上?姬宸歆揚了揚眉梢,道:“準。”
沈瑜林轉頭,對著陳仲先拱手一禮,道:“敢問陳相,何為反?”
陳仲先麵色微沉,道:“反,逆也,狀元郎莫不是在開老臣玩笑?”
沈瑜林道:“下官以為,逆聖意便是有反意,相信諸位大人亦是,原來陳相覺得......反,便隻是謀反麼?”
陳仲先雙目微眯,道:“君非完人,方有廣訥諫言,逆聖意者,古來便無良臣?”
沈瑜林笑道:“陳相言重了,如今下官所指之事,是賈國公府一案,若貪贓枉法,挾恩迫廉算不得有反意,那......什麼才叫反?”
陳仲先正欲駁斥他強詞奪理,卻上首姬宸歆道:“沈卿說得好,先帝諭令自是要守,賈氏犯案也是事實,這樣罷,賈史氏德行有虧,革去超品誥命,代善公逝去多年,既已教長子承了爵,那這國公府的匾也該摘了,至於賈政......留職待用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