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節(1 / 2)

行事啊,他不一貫這樣。也許明天便回來了。”國師安慰道。

他就隨口一說,顧柔挺當真,想想也是,於是招呼銀珠:“銀珠,劉青,你們坐下來,咱們家裏人一起吃,信兒,去把你們沈姑姑叫過來一起,昭兒去請奶奶。”

銀珠挽著頭發,一年前她剛嫁了劉青,正好一輩子留在府上做事了,看不出來平時溫溫柔柔的銀珠,據說在家是個山大王,把劉青管得服服帖帖,劉青私底下跟幾個護院腹誹過,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自己跟了男君,生來就是被女人欺負的命。

這頓飯吃過,第二天顧柔真的還惦記丈夫說的話,期盼著翹兒和唐三能回來,然而這兩個人沒有來,反而等來了另一位不速之客,乃是弟弟顧歡。

顧歡在宮中舉辦的棋賽中力壓諸多高手奪魁,皇帝親封他太學博士,專門在太學內教授棋藝。如今和國師手談一盤,竟然下出百年難遇的和局,真可謂一團和氣,國師見他棋風穩了許多,隻道是人事變遷,心性成熟了。

下完棋坐在花廳閑聊幾句,顧歡提起洛陽的人事,道那孟章如今已做了北軍中尉,勢頭如日中天,馬上要娶第二房妾氏;向玉瑛在北軍中戰績卓著,頗為受人關注;那祝小魚還在北軍中做個屯長,性格倒是樂天,就是碎碎念的毛病不曾改,隔三差五要來找鄒雨嫣埋怨埋怨,道自己不識字看不懂顧柔的信,要鄒雨嫣一個個教她。

國師察覺了重點,問顧歡道:“你怎麼能知道得這樣詳細?”

顧柔插嘴道:“因為他娶了雨嫣啊。”順便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太陽穴,把裝著果脯的托盤推到兩人中間。

國師目瞪口呆,再看向顧歡,隻見這位小舅子抖擻眉毛,氣勢昂然得意,像隻雄赳赳的鬥雞。

國師嘖嘖感歎:“阿歡找虐的本事倒是一流。”他還記得,曾幾何時,還有個知書達理的小姐仰慕顧歡,他死活不要,去娶個見麵就暴揍他的鄒雨嫣。

顧歡更加不屑:“你被我阿姐修理得還嫌少麼,姐,你看他,我多少年才千裏迢迢來一趟,就想要看看兩個大外甥,他不讓看也便罷了,還對我媳婦冷嘲熱諷。姐你看他啊。”說到最後,口氣簡直訴苦加撒嬌。

顧柔正色道:“就是,你別過分了,阿歡不善言辭,你別欺負他。”說話間國師肋下就挨了兩個戳。

國師再次目瞪口呆,他看向一臉無辜的小舅子,這個“不善言辭”的臭小子,三十年河西,算是找到了報複他的門道了麼?

算了,逗兒子去。他站起身,伸個懶腰,從熱聊的姐弟旁邊走向後院。

……

東萊的海浪濤聲依舊,大雪紛紛揚揚,又是一年一度的元月。

顧柔領著銀珠和四個春的丫鬟貼春聯,貼鬱壘神荼,國師從蓬萊山上練劍歸來經過,被顧柔叫過來幫忙。

“再往左,往左些;對對對,斜了,再往上,好了。”顧柔指揮丈夫貼完春聯,忽然,書齋裏傳來整齊規律的童音,兩個兒子在裏麵用功讀書。

這些年顧柔丟掉了麻將的愛好,轉而陪兩個兒子讀書,平日閑下來,便撿起過去的輕功練一練,偶爾也跟丈夫過一兩招,更多時候,陪他遊山玩水,聽琴作畫,遛狗逗貓,日子過得悠閑。

顧柔聽見兒子們的讀書聲,和丈夫會心一笑,他自然地牽起她的右手,放進掌心搓暖,她歎氣道:“你是修行過的,偏偏昭兒和信兒都學儒,也難為你大方了。”“或儒或道,不都是人生在世麼,隨意了,隻要不存邪見,不荒廢光陰,走什麼路又有何妨。”他顯然看得開。

她隨之一笑:“也對,如果人生在世,能夠隨心所欲而不逾矩,那一定會活得更輕鬆。”

過完年之後,沈硯真告辭離別。

她的鐵衣配方已經徹底修複完成,將此物留給了顧柔夫婦,踏上了新的旅程。昭兒和信兒尤其喜歡這位沈姑姑,怕他們兩個傷心,沈硯真走在夜裏,趁著兩個孩子還在熟睡,顧柔夫婦送她的馬車到門口。

“走遍天涯,行醫四方,這是師父曾經的夢想,如今也是我餘生最大的願望。”月光之下,沈硯真同顧柔告別。

許是心有靈犀,沈硯真走後不久,天不亮,顧柔和丈夫還在榻上相擁而眠,就有客人來訪。

冷山當太尉這些年始終諸事繁忙,未能抽身離開,如今家中有喪,他回去守孝過後,沒有立刻回洛陽,而是抽空來東萊一訪。

“我知道她肯定在這裏,我沒有別的要求,隻是想見見故人,怎麼……她不願意嗎?”

顧柔和丈夫互相對視一眼,很遺憾地搖搖頭:“冷山,她剛剛已經離開了……”

冷山走了,回洛陽。

有時候,顧柔也會想,他們都是從哪裏來,要去向哪裏呢?這些生命中出現過的人,過去素不相識,而有了交集;未來遠不可追,每個人都將會有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