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也愛喻然!”
“嗬”,路俊輝一臉不屑,“他那樣的人,有何真情可言?他中意喻然,不外乎是覬覦他大哥有江山更有美人。”
“所以,為報複他終於將秘密抖落出來?”
“是,他打電話到山中,透露半數訊息,約喻然見麵。”
尹芝不寒而栗,那一日情景猶在眼前,她永遠無法想象,彼時沈喻然是怎樣的痛徹心扉。
“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離開的,前一日他令我們送他下山去,不真為玩樂,隻是更改遺囑。”
他們曾經看彼此不入眼,而他此生最後一件事,竟是為她而做。她怎能忘得去他?
“他已然絕望。”尹芝哀慟說,“他唯獨帶一支槍離去。”
“不,他絕非你想象中那樣脆弱。他投海或當真因不堪於父親為愛人所害的真相,但最重要的是,他至死都想維護偉棠。”
尹芝驀然抬頭。
“這世上知道此事僅有他們三人,他殺掉許偉倫,帶著秘密沉入幽深海底,許偉棠的不堪永世被埋葬。”
“他怎會不恨他?”尹芝咬牙,她替沈喻然不甘。
“恨,也是恨的吧。”路俊輝眼神有一瞬迷離,“可比恨更銷魂蝕骨的是愛恨交織。”
兩人霎時沉默,一片洶湧而來的悲傷將他們湮沒。他們神傷一陣,站起身來,沿著樓梯上樓去,各層長廊中一一走一遭,經過書房,便推開門。
久不維護,這裏頹敗得不成樣子。窗子一直半敞,紗窗簾不知幾時破損一角,有鳥雀飛進來,在書架裏頭築巢,聽見動靜,啪嗒嗒拍翅膀亂飛。
寬大的書桌積一重厚厚塵土,有東西放在上頭,是那隻明黃琺琅彩花瓶同一塊相框。一頭擺水晶煙缸,其中拋入大堆煙蒂,足有百餘支多。有人曾枯坐於此處吸煙,徹夜不眠。尹芝拾起相框,裏頭照舊是那幀小照,少年頭發飛揚,笑意天真爛漫,背後環住他的男人肩膀寬厚結實……她一時間手抖,相框嘩地摔落在地。竟然打破了。
路俊輝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兩人四目相對。他拭去她眼角淚痕,“休對舊物思故人,且將新火試新茶。”
尹芝點頭,“是時候回去。”她輕聲說。
走出大宅,已是黃昏。她回首,這棟建築正籠在一片血色殘陽中。已曆盡百年光陰,數度易主,宅中人各自經曆怎樣的悲歡苦樂,永不為外人所知。宿鳥歸巢,林中空幽靜寂,隻餘一片海濤拍打山崖之音。
他們登上車子。
路俊輝道,“阿芝,你曾說此處是一間牢籠,可這牢籠,並未當真囚困住誰。”
的確,眨眼幾年功夫,人作鳥獸散。
尹芝卻搖頭,“你講錯,此處永誌禁錮一個人。”
“誰?”
“可還記得南洋小街喻然買下的玉牌,上書四字——此心永在。”
“廉價物,他一定要收下。”路俊輝憶起往事,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