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猶記得,父神在時曾經說過,淚乃情與欲之結合。動了情、欲,便有了淚。
在這萬餘年的歲月中,他一度以為,白蘭玖與他,都不會明白凡人那於眼中流出的淚是何含義。他也一度以為,驕傲如白蘭玖,更不可能會染上欲,或情...
其實,白蘭玖哭泣並非惹人生憐的梨花帶雨,不掩飾地說,她已連素日自持的魔尊身份也拋諸腦後,模樣有些聲嘶力竭,與點點晶瑩淚,半分關係也無。
可莫名地,夜離頭一次生出想將她抱入懷中的念頭。即便,她素來宣傳自己是無所不能的魔尊......即便,她口中永遠掛著對自己的不屑。
兩人的時間伴著白蘭玖漸弱的哭聲,像是過了很久。
直到她低眉背過身去,將眼角的淚拭幹,才轉過身來對夜離沉著聲,壓下頰邊微紅的顏色道:
"剛,剛才是風沙迷了眼,你,你知道我要說的,敢說出去,我,我立馬踏平紫雲宗。"
纖纖玉手幻出那朵九天裕和蓮,白蘭玖攜著夜離走出宮殿,向北處的魔燁寢宮飛去。
兩人順著弟子的指引到了魔燁床前,大開的殿門帶入風聲,一縷一縷,似摻著入骨的冰涼,卷起雕花木床上蓋著的帳幔。
"教主他傷勢如何?"
輕靈的聲音悠長而清冷,盤旋在空曠的室內。隨侍的弟子見著白蘭玖與緊隨的夜離,恭敬行禮後回道:
"教主他依舊未醒,雖得魔尊大人愈合咒相輔,但每逢夜間子時,體內修為便開始逸散。"
弟子言畢,白蘭玖倏然轉身看向夜離,藍眸中蘊含的情緒頗具深意,旋即轉眸將視線投在床上。掀開紗幔後,帳中魔燁的模樣,竟是讓夜離心下一驚。
他曾與魔燁交手,自是知曉此人修為無論在魔教或是紫雲宗,難逢敵手。因與他有過照麵,夜離此刻實在難以將床上之人與那霸氣側漏的魔燁聯係起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發雪鬢白,形如枯槁,老態龍鍾,便隻一眼,也看得出他身上修為連紫雲宗初級弟子也不如。如此模樣,教他如何相信眼前之人乃當年與他酣戰的魔教之主--夜離。
"...他,如何會成這般..."
夜離素來毫無起伏的語氣,在觸及魔燁此刻模樣時,竟是含著些許驚愕。劍眉蹙起,眸底的不信宛若湖麵漾開的水波。
兩手捏訣祭起九天裕和蓮,白蘭玖唇口默念咒語。強大的治愈法力瞬間籠罩在魔燁身上,藍色混著金色的法力縈繞在他周圍。該是感歎創世神極致的力量,魔燁的模樣漸漸恢複如初。
隻見魔燁幽幽睜眼,掠過他周身流動的強**力,視線看向麵露擔憂之色的白蘭玖,欲起身行禮卻被她壓下道:
"躺下,好好休息。"
說完,便起身離開,不曾回頭再看一眼。
空蕩蕩的宮殿,魔燁看著離身兩尺的九天裕和蓮,灰眸淡了顏色,微微眯出的縫隙溢出看不清的情緒。
待回了玉魔殿,白蘭玖拈指設了結界,解了束縛於夜離身上的禁咒,視線停在他身上。卻是瞬間斂了眉眼間嚴肅之氣,閉眸複睜,滿是疲憊。
"我知你怪我對你的愛徒起了殺意,即便最終是我自討苦處,傷了臉,還靠你才得以活命…"
話及此處,白蘭玖唇畔閃過自嘲之色,右手指尖本能摸上那被夜離治愈的臉傷。
"然而,我並不後悔當初對她痛下殺手!你看到魔燁的模樣,那全是拜你那好徒兒所賜。"
原本輕柔的聲音驀然變得狠戾,澄澈如海的眸子瞬間波濤洶湧,染滿陰鬱。旋即,白蘭玖抬眸看向夜離,好笑道:
"那現在,你是否覺著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話方出口,卻又像是想起什麼,姣好的唇眼驀地漾開苦笑,自嘲地搖頭自語道:
"我說什麼傻話,我本就是魔……哈哈哈…"
空涼的笑聲如風拂過夜離耳際,冷峻的輪廓映著門外悄聲照來的陽光,仿佛軟和幾分。欲撫住白蘭玖耳畔的右手方伸出,卻似想到什麼般頓在空中。
倏然收回手後,夜離兀自走到白蘭玖身前,稀薄的靈體虛擁著她,那流動的靈魂力似乎帶著特屬於他的冷梅香氣,在白蘭玖的鼻尖縈縈不散。
"我…阻你,是因…她身上承襲著來自父神的靈魂保護。我二人,若對她起殺心,便會被使出的傷害反彈…"
夜離的聲音淡淡的,陳述的話並未責怪她當初的魯莽。被他虛弱的靈體環在懷中,白蘭玖聽著驀地愣怔,腦中回想起小說劇情。確然,書中白蘭玖死在袁敏手上,隻說遭到法力反噬,並未嚴明。
由正常邏輯推理,身為萬年魔尊的白蘭玖,即便袁敏再如何開外掛,也該有個合時的死亡理由。小說中成了bug,不想現在倒是被夜離點明。驀地,白蘭玖心下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