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怎麼了?還燒得難受?跟爹說說,哪兒不舒服?”
田小娥笑中帶著淚,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頭紮進了田振飛的懷裏,那熟悉的體溫和氣息,那溫暖的軀體,田小娥突然發現這並不是自己的幻覺,也不是什麼死後的世界,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十年前!
顧不上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麼,田小娥隻顧著埋首在田振飛的懷裏嚎啕痛哭,她好想爹啊,沒爹沒娘的日子裏她吃盡了人世間的苦,隻為了把弟弟妹妹好好照顧長大成人,卻不料被大伯一家算計得最終讓老田家四房絕了根,那種懊悔痛楚和憤恨委屈全在田振飛的懷裏宣泄了出來。
木板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一道縫,兩顆小小的頭顱探了進來,正是年幼的田小凱和田小娟。
兩個娃娃一臉不解地看著痛哭的姐姐,還有手足無措的爹,一個跟著一個輕手輕腳走到了炕邊兒,扒著炕沿兒眼巴巴地瞅著。
才剛六歲的田小娟瞅著瞅著就紅了眼圈兒,哇地一聲也跟著哭了出來,已經八歲的田小凱卻像小大人兒一樣,踮著腳,用小手在田小娥的後背拍撫著,認真又嚴肅地說道:
“不哭不哭疼疼飛,不哭不哭疼疼飛。”
聽著稚嫩的童音,田小娥慢慢收住了眼淚,遙遠模糊的記憶逐漸蘇醒,慢慢清晰了起來,她終於想到自己是回到什麼時候了。
十年前,田小娥在河邊洗衣服,被田二壯一把推進河裏,那水是山中泉眼裏流出來的,冰寒徹骨,田小娥猝不及防之下狠狠灌了幾口水,心一慌在水中撲騰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爬上岸來。
她本想回家換身衣服,卻被大伯母念叨著說是偷奸耍滑,晚上不給她們姐弟飯吃,無奈之下又穿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回去繼續洗衣,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
遠在省城打工的父親得了信兒,當天就趕了回來,帶回來的錢卻被大伯娘用苦肉計訛了一多半走,好歹田振飛咬緊牙不鬆口留下了點兒,給田小娥找了大夫,這才讓她的燒及時退了。
田小娥回憶了一番,約莫這正是自己喝了藥退了燒醒來的時候。
又看了一眼田振飛擔憂的眼神,田小娥的心裏像喝了蜜一樣甜,爹還在身邊,她就不是海上的漂萍無根的野草,爹就是她們的主心骨,既然一切重來了,她就要好好把握住機會,再也不要讓前世那麼殘酷的一幕幕再重現了。
可沒等她高興多久,田小娥忽然想到另外一件很要命的事。
前世就在她退燒之後不久,田振飛又離開家去打工。
他這回帶回來的錢被大伯一家拿走了大半,給她治病又花光了剩下的部分,眼見著明年她就要考高中,小凱也要上三年級,小娟也要開始上學,事事處處都要錢。
田振飛知道大哥家一毛不拔,斷不可能拿出錢來暫且給孩子們交個學費,他一咬牙,狠心去跟了出海的漁船。
“小娥,怎麼了?還燒得難受?跟爹說說,哪兒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