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這融融的暖意,喬東升錯亂的心情稍顯平複,可是心中畢竟煩躁,和二人胡亂說了一會話,便回了房間。
雜念一起,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一連幾日均在渾渾噩噩中度過。雲三水來看過幾次,每次都是歎息著離開,杉杉也說了好多逗他開心的話,他卻哪裏笑得出來。
到得第四天,喬東升實在坐不住了,剛吃過午飯,便道:“雲叔,杉杉,我想回大陸去!”
雲杉杉正在低身收拾杯碟,聞聽此言驀然抬起頭,臉上滿是焦急之色,喬東升心下寬慰:“她終究還是舍不得我的!”
雲三水深吸口氣,正色道:“好,我隻問你兩個問題,你答得出來我不攔你。你從哪裏查?準備投靠誰?”
喬東升一時愣住,尋思:“是啊,我該從哪裏入手查清事實?那個市郡已經毀於一旦,恐怕再也不複存在。我又能去哪兒?茫茫人海我孤苦無依,能投靠誰呢?況且眼下自己是不是意識錯亂都還沒有弄清楚,實在是有點衝動!”呆呆站在原地,目光茫然,好似天大地天,竟無自己容身之所。
“你且安心的住下,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我和杉杉都是你的親人!待到有朝一日你傷勢痊愈,能回憶起這中間的曲折之時,那時你想往大陸,叔叔絕不再攔你。”雲三水說的婉轉隨和,像是懇求的語氣。其實喬東升心裏知道,他是關心自己的安危,想讓自己安心留下。
喬東升這時早已眼眶濕潤,泣不成聲,雲三水父女又是一番安慰!
缽盂島獨處一隅,風光旖旎,隻是大風簡直到了妖異的地步,呼嘯而來,席卷而去,像一批不定期下山剽掠的強盜。喬東升無法弄清大陸到底在島的哪一端,這裏的日頭比較高,應該是靠南一點的地方。住在這裏旬月有餘,每天都能聽到漁歌唱晚的打漁聲,尤其是漁民互通消息的呼哨聲經常在三更半夜變得猶為清晰。幾乎每隔幾天雲三水就要駕著小船出海一趟,滿載各種物品回來。
喬東升和雲杉杉也漸漸熟悉起來,知曉她從未離開過島嶼,和父親相依為命,除此之外再無親人。她經常向喬東升打聽一些外麵的趣事,而喬東升經曆的也不多,通常隻能說出一點點,也多半語焉不詳,模棱兩可,而她就在旁邊添油加醋地將事情的結果向各種好的方向發展,猶如自己親眼見了一般,然後歡呼雀躍不已。喬東升看著她快樂的表情,不忍戳破,總是傻傻地附和!
喬東升住的那間石屋在最東端,雲杉杉的在西邊,中間便是主廳和廚房連在一起,卻不見雲三水的屋子,也曾問起雲杉杉,她總是透著淡淡的憂傷不肯回答,後來喬東升便不再問。
這些天他也多次問過雲杉杉自己到島上來的經過,可問來問去,隻得到隨著海水漂來這一個隻有結局的答案,對於怎麼來的,雲杉杉一概不知,喬東升始終不解。
他本來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心想既來之,則安之。於他來說,這裏反而更有幾分家的感覺。
陽光懶懶得曬在門前的石板上,雲杉杉正在用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練習著那幾個筆畫複雜的漢字。喬東升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杉杉,你娘呢?”雲杉杉聽了忽然定在那裏,原本醉心的微笑突然消散,空氣中瞬間凝固了一股沉重的氣息。就在喬東升複雜的眼神注視下,一滴晶瑩的淚珠滴在了草地上。一陣微風襲來,已不是微醺愜意,竟有刺骨的寒冷直鑽心窩。
喬東升沒料到漫不經意的發問惹來了她的傷心過往,歉然之下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她的母親離開了我和杉杉!”喬東升循著聲音轉頭,看到雲三水正站在身後不遠的地方,手裏拿著一個小鋤頭,想是剛從菜地出來。
“雲叔。”喬東升低低地叫了一聲。
“嗯。”雲三水點頭,並用極為怪異的步伐走了過來,“看來你的刀傷好的差不多了,要不要跟我去海灘活動一下?”
“好啊。”喬東升愉快的答應,看到雲杉杉傷心的樣子,心想多說無益,隨著雲三水來到菜園旁的一溜細沙空地,背靠大海,幾株灌木矮矮的生在空地上。
雲三水長歎一聲,敘敘得道:“是時候重見天日了。”喬東升還未理解其中意思,隻見他突然蹲下身挽起褲管,在一株灌木旁拋了幾下,又用手輕輕扒了扒,露出一個鐵環,卻不敢再扒,似是怕弄壞什麼東西。他稍稍用力一提,那鐵環紋絲不動,衝喬東升叫道:“過來幫忙!”喬東升答應一聲,也上前握住鐵環,這才看清原來那是一個鐵箱子的提手。雲三水道:“手上使勁,不要用力過猛。”喬東升答應了,兩人齊喊一聲,用力一提,把那鐵箱子拔了出來。隻見箱子周身鏽跡斑斑,想是有些日子,雲三水無話,將一把鑰匙插進匙空一轉,箱子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