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媽找我過很多次,要我從我現在住的地方搬出去。那個房子是唐耀買的,房產證上寫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當時我也覺得自己沒理由住在裏麵了,但是唐輝不讓我搬。他大概認為如果我搬出去了,就是證明我不再愛他哥哥了。”
邵一宇聽了無奈一笑:“確實像他的想法。”
“有一次我跟他母親發生了一點衝突,是他及時趕到了才攔住了他母親。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他母親後來就再也沒來過我那裏。我覺得很愧疚,如果再一次因為我,讓他們母子反目,我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去彌補。所以我一度希望他別再管我,回到他自己的生活中去。
“但是上次在酒店聽了你一番話之後,我想了很多,也許是因為我自己的緣故才會讓我們彼此相處得那麼累。他照顧我的生活,關注我的病情,對我好得無可挑剔。我知道他在代替他哥哥補償我,想讓我好好活下去。他這麼看重我,我是無以為報,那我就不辜負他,好好地過每一天。”
“如果他知道你能這麼想,一定很高興。”
“我說了這麼多,不知道邵醫生你想跟我說什麼?”
邵一宇這才想起來自己在醫院裏講過有話要對葉明睿說,不過那隻是讓葉老師上車的借口罷了。“我沒什麼想說的。”
葉明睿也是語塞了。
“隨便聊聊不好嗎?比如說聊聊唐輝啊,我很有興趣。”
“我知道他一開始就是希望你對我做心理疏導,現在我也想明白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邵一宇忍不住笑說:“怎麼我像是被拒絕了。今天我可不是被他委托的,是我自己想跟你聊聊而已。說起來真正被他拜托做什麼事情,也就是第一次見麵吃的那頓飯。”
車子開了有半個多小時,公路兩旁油菜花映入眼簾,黃澄澄一大片,沿著汽車前進的方向蔓延,就像一幅畫。是誰在畫布上潑下了濃重的黃色油彩,一直向天邊延展開去,望不到盡頭。
遠遠已經能望見水庫的堤壩,卻在這時邵一宇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這才想起忘記吃午飯了。兩人便在水庫邊的村子裏隨便吃了一點麵條,然後駕車到水庫邊。正值周六,城裏出來踏青的人還是不少,沿途停著不少車。邵一宇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把車挺好,兩人一起上了堤壩。最近天氣真是變態,才剛進四月,太陽毒得就跟六月的似的。兩人尋了個陰涼處,背對水庫,卻能欣賞到下麵成片的油菜花田。
春天田野的風輕輕吹拂,隱約帶著青草和花的香氣,微涼的觸♪感有點像水,帶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愜意。
“這片景色,身臨其境要比在照片上看美多了。”
“嗯。”葉明睿輕聲附和。
邵一宇伸直了雙腿,雙手支撐著身體後傾,下顎微微抬起,整副軀體呈現出十分舒展的姿態。葉明睿覺得這個年輕人很微妙,並不是說他對自己近乎殷勤的幫助,而是他希望通過自己看到什麼的眼神,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接觸依托著某種介質。
“其實,我很感謝你,葉老師。”邵一宇突然開口說。這“感謝”一詞讓葉明睿很不解,應該說謝謝的難道不應該是自己?
“為什麼要謝我,是我應該謝你才對。”
隻見他的嘴角翹了起來:“是你讓我跟唐輝重逢了。當然,我也要感謝自己是個醫生。”他說完,笑了起來,看起來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葉明睿突然明白了,其實一直都很明顯,這種介質就是他們之間的那個人,唐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