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過去了,晴天的背叛,幾乎讓他的生活失去了意義。媽媽為他辦理了出國留學,他在國外的日子漸漸忘記了她,可以不用軟枕就能睡覺了,可以不用刻意討厭晴朗的天氣了。隻是,她一出現,所有刻意的回避瞬間瓦解。
多麼漫長的八年,仍然無法忘記一個人。
但是她那麼殘忍,那麼迫不及待地離開他,那麼決絕地轉身走開。
宋俊祥看晴天的眼神,慢慢地冷酷,直到溫柔消失殆盡。
“小嚴,這是怎麼回事?”宋俊祥一臉冷漠。
“宋總,我馬上處理。”小嚴趕緊答道。
小嚴走到她身邊要趕她走。
這是晴天最後一個麵試,眼看著同學一個個簽了公司,她因為做兼職賺錢耽誤了最佳找工作的時間。她特別珍惜這次麵試,這家公司待遇不錯,尤其離小誌學校很近,卻沒想到這是宋俊祥的公司。
宋氏集團,宋俊祥,房地產,酒店,黃金檔訪談。
她怎麼就沒想到?前幾天還在電視上看到他,怎麼就沒有反應過來?她暗罵自己笨,一接到麵試通知,就迫不及待地趕過去。
意氣風發的前男友,潦倒失意的前女友。
晴天覺得這種感覺,就像八年前,宋媽媽拿著十萬塊錢擺在她麵前,驕傲地說:“我隻要你離開俊兒,這裏有十萬塊錢。”
“阿姨,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天真的她以為真心相愛就能解決一切。
“真心相愛?如果你真愛俊兒,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牽絆他。俊兒遲早要出國的。”
晴天抽泣著。
“俊兒以後要找門當戶對的妻子,這樣才能在事業上幫助他。你呢?阿姨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隻會拖累俊兒。你既然愛他,就應該離開他,因為你什麼也給不了他!”
她是醜小鴨,她是灰姑娘,她不夠好,她隻有貧窮和麻煩。猶如被剝光一樣赤裸裸的,沒有尊嚴。
晴天記得那天原本流下的眼淚,在那一刻凝固了。她努力克製著象征懦弱的眼淚,對宋媽媽說:“阿姨,我知道我什麼都沒有,但是我愛俊祥,我會為了他離開。但是我不會為了錢出賣愛情。我是窮,但再窮,我也不會賣我的尊嚴,請您把錢拿走。”
現在和八年前一樣。她的落魄寒酸,在他麵前無處逃亡,像個小醜,毫無尊嚴。
晴天走出了宋俊祥的視線。是的,她隻能離開,像八年前。
“剛才那位小姐是來麵試的嗎?”宋俊祥依然麵無表情,冷酷地問小嚴。
“是的,她來遲了,一直懇求我們能給她一次機會,但是公司的製度……”
“她叫什麼名字?”
小嚴馬上翻找簡曆,慌張地念出“夏晴天”。
夏晴天。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心口再一次揪痛起來。
想起第一次見到她。
雲南山區某個貧困的村莊,他和一群驢友騎單車一路從錦城過來,眼看天慢慢變晚,還沒找到落腳地。
這時驢友開玩笑,說前麵有個長發的美女,誰去搭訕問路。
大家起哄,宋俊祥抬頭看了一眼,長發飄舞的背影,讓人忍不住想起那首老歌:
當秋風停在了你的發梢,在紅紅的夕陽肩上,你注視著樹葉清晰的脈搏,她翩翩地應聲而落……
“你好。”
他看到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一個長發在秋風裏翩然飄動的女孩,一身素潔。
她環顧一下左右,確定他是跟她說話後,才回過頭來,眼睛忽閃忽閃,像天上的星星。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聲音像鈴鐺一樣清脆,像清泉一樣叮咚。
他竟然忘了問什麼,呆住了。同行的驢友吹起口哨,笑話他。
“宋少,宋少。”
他尷尬地傻笑:“附近能住人嗎?”
慌亂中話一出口,又惹了一陣笑聲。她羞澀地笑起來,露出的兔牙可愛無比。
意識到出錯,他趕緊更正:“我是問附近有住的地方嗎?天已經晚了,我們要找個地方歇歇。”
“附近沒有旅館,隻能去村民家住。”
“你家能住嗎?”同行的驢友不安分地替宋俊祥做主,多一句嘴。
晴天搖搖頭。
他看到她眼神裏閃過一絲自卑,睫毛耷拉了下來,隻顧搖頭連話也沒說。
最後,晴天領著宋俊祥一行人在她家附近的村民家住下。
本決定第二天起程的宋俊祥,臨時決定多留幾天,每天在晴天家門前不經意地走過,向裏望一眼,總是看到大門緊閉,有時候門開著院子裏卻沒有她的身影。看到她家破舊的房門,土坯牆被風雨剝落成斷壁殘垣,他才明白了她眼裏的自卑。驢友打趣地說:“宋少春心蕩漾了!”他死不承認,心裏卻比誰都清楚,這個叫晴天的女孩給了他一片湛藍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