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現場的刑警們臉色如冰。()這案子顯然還是"413"那個混蛋所為,這便傳達給他們一個信息,那就是這個作案的混蛋真是混蛋,真是膽大妄為,照這樣下去,這案子不會結束,而隻會一起一起地生下去,把刑警們攪得不得安寧,把這座城市攪得不得安寧,甚至把整個中國攪得不得安寧。刑警張又覺得有雞蛋噎在嗓子眼了,濃烈的雞屎味讓他自己都惡心。他遠遠地看到老局長和刑偵總隊長在低聲地商量著,鐵青的臉和耷拉的眼皮都流露著沉重。()他便想,大官兒更不好受啊,這該是多大的責任啊。
市委政法委書記也趕到現場。書記曾是省長的秘書,研究生畢業,掛職在市裏鍛煉,據說早晚還要回省裏當大官兒的。還有人之鑿鑿地說,老局長的省政法委書記遲遲不見宣布,就與這位書記的下一步任用有關,一山難容二虎啊。老局長當然也聽到過這說法,所以和這位年輕書記多少有些別扭。()此刻見書記來了,老頭兒便故意把臉扭開,裝沒看見。書記顯然多次碰過這軟釘子,也習慣了,臉上絲毫沒有慍色,直接問總隊長,這兩起案子是否一人所為,能否並案偵查。總隊長的目光從書記臉上挪到局長臉上,又挪回來,支吾道還不好說。"書記便深沉地點點頭,走過去看刑警們勘查現場。
見政法委書記走來,大案分隊長丁忙直起腰報告說:"報告書記,錢沒搶走,搶匪沒打開保險箱。()"書記點頭說好啊,這說明隻要有防範措施,犯罪分子就沒有可趁之機。"丁笑著逢迎道:"就是就是,書記說的就是對。"這時,刑警張好像在一旁輕蔑地冷笑了一下,丁敏感地同頭,可沒看到,他看到的張仍然麵無表,丁也隻好裝沒聽見,在心裏咬牙切齒。
丁確確實實是在競聘上崗中做了些手腳的,所以他在刑警張麵前確實有些氣短。()丁也是個好刑警,也不比張差什麼,可他自從頭被子彈剃出一道溝之後,在某些方麵和張就有了些微的不同了。他自以為認識了許多過去不認識的道理,他不會再愣頭青似的見案子就往上衝了,他會考慮事了,會掂量深淺了,會把表現表現在該表現的地方了。他不是怯懦,而是明白勇敢的價值了。而且,就從那一刻開始,他想當官了。非常想,想得夜不能寐,想得吃不下飯。他想人的生命是那麼的脆弱,隻那麼一下,我就完了,就什麼也沒有了,我這條命算什麼東西呢?"他又想:"也正是因為這樣,人就更應該珍惜生命,我這條命是死過一次了啊。用死換回來的命,難道不該多得到點兒什麼,或者說的好聽一點,多幹點兒什麼嗎?"丁的想法其實很正常,刑警珍視榮譽,是因為他們的榮譽多用生命換取;刑警重視地位,是因為他們的地位多來自他們的拚命。任何事物都是怕走向反麵的,拚命的極端其實是惜命,是對生命的高度運用,是對生命快感的追逐。
那次競聘上崗開始的時候,丁還在某分局工作,當然也是刑警。競聘上崗一動員,丁就在宴賓樓請主管刑偵的分局副局長吃了一次魚翅。市局刑偵支隊大案分隊隊長這個位子,丁垂涎已久。那副分局長叫張仁,挺清秀的一個人,可嘴卻也饞,吃了,也答應了。丁一高興,馬上又遞了幾條好煙。錢,沒敢送,怕被甩回來,可看張副分局長那似笑非笑的樣子,他又後悔沒那麼幹。其實張仁使沒使勁兒並沒人知道,丁也不敢問。也許,有了這頓好飯菜,丁心裏踏實,考試揮的就好一些,也就勝了刑警張。但是,風風語一出,沒人相信丁的勝出沒有張副局長的努力,張就更不信,丁的隊長就當得不那麼硬氣。特別是在現場,丁總覺得張在背後冷笑,笑得他脊梁溝麻。
有各級領導在場,丁也隻好硬撐著。他大聲地指揮刑警們幹這幹那,和技術分隊長裝模作樣地商量點什麼,還適時地抽出一支煙給張。張看看他,仍然沉著臉忙著呢。"丁說:"點上點上。那什麼,你再辛苦一下,把那保安問問?"他使用了一個詢問的語式,充分表示了對張的尊重。張說嚇得跟孫子似的,褲子都尿了,還問得出什麼。"話雖這麼說,張還是向那保安走去了。他明白,自己再不高興,得服從領導。(論文書院http://www.zuowenw.com)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