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大的社區保安們倘若說到出身,仍是以城市平民居多,但經曆過了下崗失業的坎坷,人便變得成熟而有滄桑感了。FqXsW.cOm養家糊口是第一位的生活目標,出人頭地的夢想被擠壓到了心的角落裏,隻在教育子女時變成幾句感慨出來,抒自己半生的淒涼與失落。他們確實變得馴服多了,因為他們知道這份巡邏值班的工作真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還有多少當年的工友這會兒為飯碗著急呢?他們也不再吊兒郎當,因為他們知道吊兒郎當的後果是影響一家人的生計。其實仔細琢磨,我們的許多警察兄弟也和他們一樣的平和多了。理想仍然是理想,光榮也依然是光榮,但這份職業終究隻是一種職業,革命的浪漫主義是需要職業的框架來使之變得實際變得釘是釘鉚是鉚的。治安民警小王在犯了錯誤之後曾問內勤民警小徐:"我為什麼不可以不穿這身警服?"小徐沉吟許久未置可否。其實她正在思考的內容是不方便明說的,她隻是私下裏對網友承認我當警察既有理想主義的成分,也有現實主義對職業的衡量與判斷。這個職業對我來說是有實際利益的,我為仆麼不穿這身警服呢?"
社會在變得日趨複雜,警察的光榮自豪與職業化的趨勢就這樣並行不悖,就像京劇與流行歌曲並行,就像麻辣燙與麥當勞並行,就像公有製與私企並行,就像億萬富翁與貧閑山區
並行……我們這個社會,還有什麼是不存的或者是不合理的呢?也許還是精神病人老張聰明,他那個殺豬或者殺驢的"兩頭堵"式的問題正是今天社會的某種寫照。FqXsW.cOm
讓我們回到社區保安隊。這幾天社區保安員們正和民警們一同陷人到了某種困惑之中。2003年4月的某一天,一個叫孫誌剛的普通青年被:"州市公安機關錯誤收容後被毆打致死。他的死導致收容審查條例被取消,也使他自己一夜之間成了中國法製史上的名人。然而,終於可以瞑目的他並不知道,他帶給全國公安機關的震蕩不亞於一場地震,他使我們習慣於收容工作的民警和保安員們突然地失去了殺手鐧,突然地麵對社會變得束手無策。那天,一個社x保安衝進會議室,激憤地說:"我巡邏到車站那兒,總在那兒要飯的老家夥居然笑著對我說,大哥,我在這兒呢!你們聽聽!聽聽!這不是挑釁嗎?!這不是叫板嗎?他叫我大哥!明0仗膽地叫我大哥!要擱過去,見了我他早跑了!"
我們的所長、政委和各位警長都在會議室裏,他們正在研究的也是收容製度取消之後怎麼辦的問題。他們一籌莫展:咋天,收容還是一劑包治百病的靈藥,盡管出現過小王收容了街委幹部的錯誤,但是,曾經有過多少逃犯也是在大規模收容中被抄出來然後被審查甄別而暴露的呢?再說,像那個管保安叫大哥的半瘋癲乞丐,漂在社會上隻能是個麻煩,最起碼,用我們所長的話說是丟社會主義的臉。那樣的人不收容又怎麼辦?那老乞丐被我們派出所收容了多少次巳沒人數得清了,他老家的兒女們都熟悉了我們專管遣送的民警,一見民警把其父送間來就燉肉烙餅熱款待。別以為乞丐就是窮人,老乞丐家裏五間大瓦房都是他要飯要出來的。現在,這老家夥的生財之道不會有人幹擾了,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向每一個走過車站的人伸手了,我們強烈的責任心使我們對此憤憤不平。
所長盯著那保安半晌才歎了一口氣,說:"叫你大哥你就應了吧。記著,今後那人不0咱們管了。民政局,民政局會對他們救助。救助懂不懂?"保安茫然地搖頭。政委說咱分局長從北京取經回來,學了句口號叫精確打擊。今後不許撒大網海撈了,咱得學會釣魚。"保安還是沒聽懂,他糊裏糊塗地從會議室出來,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公安這碗飯越來越不好吃了。
我們的分局長是上世紀七十年代來本地插隊的北京知青,雖然娶了本地老婆,雖然十八歲的兒子巳滿嘴本地方,卻仍然對故鄉充滿了感。我們的每一個派出所都和北京的某一個派出所結成友好關係,走親戚似的常來常往;我們的分局長更是逮住個機會就去北京取經,回來就連夜召集會議貫徹推:",把一些新鮮詞彙常常在嘴邊掛著。我們這種中小城市本來是閑散的、觀望的、緩慢的,我們奉行的是"打打小麻將,吃吃麻辣燙,看看歪錄相,大街逛一逛"的生活方式。分局長的雷厲風行與時倶進曾經使大家都不適應。但今天我們大家都認識到這種不適應並不來自這個北京漢子的熱與敏感,而是這個社會的展與變化。至於這種展變化的源頭,當然不是我們這樣的閉塞地方,我們更多感受的是越來越強烈的被動感。派出所的神經是敏感的,這種被動感對我們來說便是痛楚和悲傷。我們對分局長漸漸地理解了,這個有著濃烈北京緒的家夥,從內心深處湧動著一種大城市人的敏銳和不安分。他對我們這裏的古樸民風有著愛恨交加的感,他在無可奈何中渴望著奮向上,又在奮向上中時時體驗著被束縛的痛苦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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