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醫,還不給老太君看看。”黛玉看著病床上形如枯槁賈母,對著身後的太醫說道。在看到賈母的瞬間,她忽然想起了母親病重的時候。
見太醫過來,賈寶玉從床邊讓開,而後走到黛玉身邊。他雙手在胸前合十,道了聲佛號。
“表哥這是何苦?”黛玉開口問道,賈府的情況她沒有過多的關心,實在不明白,寶玉究竟經曆了什麼,為何會鐵了心的要出家。
寶玉再一次道了佛號:“阿彌陀佛,小僧法號了空。”
聽到寶玉這句話,賈政忽然走上前去大了寶玉一巴掌:“你個逆子,氣病了你祖母還嫌不夠嗎,還不快快還俗。”
賈政這一巴掌是發了狠的,賈寶玉半邊臉都被打的鼓了起來。饒是如此,賈寶玉也沒有退讓半步,一心要出家:“賈施主,這世界已沒有賈寶玉,隻有了空。”
“沒有賈寶玉,既然沒有,我今天就打死你,權當沒有那這麼個兒子,也省的你祖母和母親看著生氣。”賈政一下重似一下的打在寶玉身邊,下手毫不留情,似乎真的要打死他一般。
寶玉站在那裏不躲不閃,生生的挨著賈政的打,王夫人見此趕緊上前阻攔,有幾次甚至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疼的緊。饒是疼,她也未退讓一分,誰讓身後是她的寶玉。
“夠了!”一聲厲喝響起,帶著虛弱之氣:“你們想氣死老身才甘心嗎?”
賈母說完,看向寶玉,眼神一如既往的慈愛。而後她目光轉向黛玉,手抬了起來,對著黛玉揮了揮:“玉丫頭,你過來。”
黛玉猶豫了一下,便向著床頭走去。
待黛玉走到賈母床邊,賈母無力的抓著黛玉的手說道:“玉丫頭,外祖母做過許多錯事,你可怨過外祖母?”
“我不怨老太君。”黛玉搖了搖頭說道,既不在意,便不會再怨。
賈母的眼神暗了一下,而後說道:“那便是怨的,你怨我也是應該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黛玉差點相信了賈母的話,相信她是真的知道錯了,真心悔了,直到聽到那一句:“外祖母走了以後,希望你多多拂照寶玉,外祖母還記得,你住在這裏的時候,和寶玉的關係便是最好。”
在這個時候,賈母所作所為依舊在為寶玉做打算,知道他的父母如今無權無勢,便想幫他拉上黛玉這個親王妃做靠山。
黛玉不想去猜賈母剛剛的話有幾分真意。真假,毫無意義。
幼時,黛玉和寶玉便要好,要說榮國府最真心對自己的,便是寶玉。若賈母不提,她自會拂照一二,現在卻怎麼也不想答應。
還不等黛玉開口,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玉兒她還要照顧本王和本王的世子,怕是沒空照顧你賈家的鳳凰蛋。”
雲澤聽說黛玉來了賈府,便趕過來給黛玉撐場子。他是攝政王,他要進來賈府也沒有敢攔著,結果剛進來,就聽到這樣一句話。也不用詢問黛玉的意思,雲澤直接開口幫她回絕了。
見雲澤進來,寶玉雙手合十,對著雲澤微一鞠躬,而後開口說道:“阿彌陀佛,夫妻本是一體,灌溉之恩、借水之情,互不相欠。”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除了說出此話的賈寶玉,其他人皆沒有聽懂。
而後,不等其他人說話,寶玉再一次行了合十禮:“小僧今日過來,便是為了見你們一麵,如今塵緣已了,小僧告辭。”
見寶玉離開,雲澤也想帶著黛玉離去,反正人也見了,太醫也請來了,等一下回去再讓人送些藥材過來,旁人也不能說什麼。
不等雲澤有所行動,一個婦人打扮的人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的是她的貼身大丫鬟——侍書。
“探春見過攝政王,見過王妃。”探春過來後,先給雲澤和黛玉行了禮,而後又給賈政和王夫人行禮。
她來的方向和賈寶玉離開的一致,也不知兩人路上有沒有碰上。
探春嫁人黛玉是知道的,他的丈夫乃是皇商,今年三十又六,探春乃是繼室。
“探春來了。”賈母開口說道:“苦了你了。”
探春臉上扯著笑回答道:“探春不苦,夫君對我很好。”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苦與不苦,隻有探春自己心中最清楚。
分別前寶玉所說的話,意有所指,雲澤和黛玉琢磨了半天也沒有琢磨明白,便也放棄了,從字麵意思來看,總歸不是什麼壞事。
不過自那以後,黛玉的身體越發的好了起來,一直不斷的人參養榮丸也停了下來,春、秋分時分也咳嗽的沒有那般厲害,最後這個尋了多少名醫都無法醫治的頑疾,竟慢慢好了起來。
這事,想來想去,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和寶玉那日的話有關。雲澤有心再見寶玉一麵,問問清楚。派人出尋時,才知道寶玉已經跟著一個癩頭和尚、一個跛腳道人離去,雲遊四方去了。
如此,雲澤也隻能作罷,卻是深深記住了寶玉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