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階層以占據了文化金字塔的頂端自居,他們的觀念、知識和生活方式,大多是新式的、前衛的、自我的,他們中的一些人以知識分子自居,另一些人對文學、電影和搖滾等注入了超於“娛樂”目的的熱情。他們喝紅酒、寫影評、玩搖滾,創造出諸如“擰巴”之類的詞形容自己並為之沾沾自喜。
大眾階層因其人數上的絕對優勢,在實際上造成了所謂“民主的暴政”,他們利用網絡、選秀節目等方式盡情地展示著自我,宣泄著自己的各種情緒——隻有在網絡發達並且人民普遍識字這樣的前提下,大眾階層才真正走到了文化這個大舞台的前台來。他們享受著用最直白的方式向他人表達自己意願的快感,並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利用“愛國”、“正義”之名集體狂歡——在網上萬眾一辭地痛罵某人和在足球場上萬眾一心地痛罵外國球員“SB”並無本質上的不同。
這兩個階層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非常的不欣賞”,所以現在中國的文化事業,大多數內耗在這兩個階層的鬥嘴上。
精英階層脫胎於傳統知識分子,但是與過去的“學而優則仕”不同,他們基本上遠離政治。他們利用經濟上的獨立爭取到了“逃避性的自由”,更加突出“自我”對自身行為的指導性作用。所以,在他們那裏,“性”是不被嚴格避諱的,“做愛”隻是一種象征性的符號。
而大眾階層當然就出自傳統的所謂勞苦大眾或人民群眾。他們在曆史上是沒有文化的,不被重視的,沒有發言權的。但是現在所有的人都識文斷字,所有的人都可以在網上發表自己的言論,而且往往他們的道德觀更強,更願意對事物做出道德上的判斷,他們比從政的人更希望“明辨是非”。更為關鍵的是,他們掌握了經濟命脈,他們是消費的主體,他們占據了曆史的主導地位。
精英階層創造文學藝術,但隻要你想用它換錢,就必須迎合大眾階層的口味並接受他們的批評,沒聽說哪個先鋒話劇比肥皂劇更掙錢的,也沒見過哪張報紙全是深度報道的。常聽身邊的記者或撰稿人抱怨:“編輯又把我的文章的名字改得惡俗了。”但編輯要保證搶眼球,當然要迎合更多人的口味。
在“飛翔事件”裏,吳虹飛代表的就是精英階層。我和這個女孩未謀一麵,但是從她的文字和音樂中看,很明顯有點自閉,非常感性,比較擰巴。我身邊的記者啊文青啊對她都抱有同情,這就很說明問題。
而黃建翔代表的則是大眾階層。黃本身是個肯讀書的人,這點比其他一些花瓶式或背詞式的主持人強之萬倍——從他“發瘋”時還能隨口而出散文詩式精彩絕倫的解說詞可見一斑。從他的知識層次及思想觀念上來說,他其實可以算是精英階層的一員。但他多年從事足球解說這個工作,又是盡量放低身段,麵向大眾,他的數以千萬計的支持者更絕大部分是大眾階層的人,所以,在這個事件裏,他代表了大眾階層——唯其是大眾中的精英,所以更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