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下方便是群妖血盆大口,一旦落入圍中,再難逃出生天。展昭心念急轉,指翻如電,就聽一聲金石脆響,巨闕生生插入洞壁之內,兩人下墜之勢立止。
低首看處,這才發覺一隻人臉猴身的山臊不知何時貼於端木翠身後,一雙瘦骨嶙峋的前肢竟自後繞進兩人身間,緊緊摟住端木翠的腰不放。
展昭倒吸一口涼氣。
這山臊也忒會抓準時機了,算起來,自己鬆開手臂也就那麼眨眼功夫,這樣的空檔都能被山臊抓住?
是這山臊運氣太好了?
有可能。
還有一種說法,那就是:機會總是光臨有準備的山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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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臊身量本就瘦小,兼又詭詐,借著端木翠身體掩住自己,展昭若要用劍,自然投鼠忌器。
果然,展昭一怔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展昭發怔,底下的妖獸腦子卻分外活絡起來,又一隻山臊吱吱亂叫一氣,忽的躍將起來抓住了前一隻山臊的後腿,進而又欺身上來,這一來展昭承受的重量又增,眼見巨闕是抗不住了。
熟話說的好,趁熱打鐵——山臊顯然是發覺此招甚是管用,於是乎第三第四隻蓄勢待發,儼然也要上陣了。
(好家夥,這是要拔蘿卜還是怎的?)
展昭心下念頭轉得飛快,忽的眸光一緊,伸手抓住將兩人係於一處的束帶,腕上施力一彈,就聽呲拉一聲,束帶斷開。
布帛撕裂之聲不大,聽在端木翠耳中卻不啻當頭一擊。
刹那間,被尚父棄於戰場的諸般複雜心緒洶湧潮水般撲將上來,一顆心瞬間浮沉於滾燙的沸水之中,煎熬,卻又無可奈何。
當年被尚父棄下,於瀛洲重生,楊戩曾問她心中可有怨尤,她一笑置之。
“戰場之上,軍令如山,為全局計,常需作手足之棄,端木是帶兵之人,深諳此理,怎會心有怨懣?況且尚父為保我登仙,自棄神位,我隻會感念尚父恩德。”
楊戩釋然:“端木,你真是深明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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捫心自問,真的一點遺憾都沒有麼?
當然是有的,棄子也好,背棄也罷,都繞不過那一個“棄”字,既“棄”,就說明她“可棄”。
可棄二字,讓她覺得自己可有可無,這樣的感覺,於任何人,都不會愉快。
不過還好,也僅止於不愉快而已。
這世間事,哪能件件讓你如願。
既然自己視同生父的尚父都能棄她,旁人棄她又有什麼奇怪?
不管怎樣,展昭陪她行路至此,結伴之誼,雖非長久,亦銘感五內。
端木翠一聲輕歎,身子急速下墜間,雙目微闔,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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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悶響,墜地。
端木姑娘反是安然無恙的那個。
要問為什麼,那是因為她身下有一二三四隻山臊做墊背。
先前拽住她的第一第二隻是斷逃不掉的,等著下海撈金的那第三第四隻也未能幸免。
對此,我們隻能滿懷同情地說一句:打鬥有風險,加入須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