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眸子,似蘊藏說不出的魔力,牽引他沉溺其中。
周遭漸漸喧囂,輕歌曼舞,絲竹盈空,有人執著牙板,咿咿呀呀不知唱誰的豔詞麗賦,門內傳來呢喃綿軟的女子嬌嗔,忽得噯呦一聲低呼,不知是誰倒翻了酒杯,那酒香慢慢溢開,愈溢愈滿,愈滿愈暖,通體竟是說不出的舒暢。
那女子扶住展昭,悄聲道:“公子,夢蝶扶你進去啦。”
夢蝶,如此綺夢,豔異若蝶。
坐於廳堂,鶯歌燕語,軟香襲人,夢蝶偎依於展昭身側,一杯杯勸他水酒。
說來也怪,明知不該飲,酒到唇邊,還是不由自主啜下。
“公子,”夢蝶清喉嬌囀,“公子可喜歡夢蝶?”
喜歡?刹那間,展昭竟有片刻失神,喜歡她麼?似乎不是,如果不是,喜歡的是誰?
待要去想,頭痛欲裂,低首看時,眼前的玉人腮暈潮紅,羞娥凝綠,秋波流轉,眸中盡是希冀之色。
“公子尚未回答夢蝶,”夢蝶含嬌細語,“公子是否喜歡夢蝶?”
要怎生回答?
夢蝶的目光,柔情似水又灼熱如火,展昭額上滲出細汗來,“喜歡”二字鯁在喉間,是說還是不說?
進退維穀之間,身後忽的有人撲哧一笑,道:“展昭,你叫我好找,原來是叫夢蝶姐姐勾了魂兒。”
展昭渾身一震。
這聲音,除了端木翠,再不作第二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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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風襲麵,環佩叮當,明知來的是端木翠,整個人卻似魘住了般,動彈不得出聲不得,恍惚間看見一身碧色羅衣的端木翠在身側款款落座,眉眼間似籠了層紗,怎麼看也看不真切。
“聽妹妹的口氣,跟這位公子竟是舊識?”夢蝶不動聲色地為端木翠斟上一杯酒,“隻可惜……”
“可惜什麼?”端木翠粲然一笑。
“可惜天香樓不講先來後到,”夢蝶眼底掠過幾分自得,“他既是我帶回來的,便是我的人……規矩使然,隻能在這跟妹妹賠個不是了。”
“這樣啊,”端木翠笑笑,“姐姐說的也不盡然,人確是你帶回來的,可是能不能留得住,現下還很難說。”
夢蝶身形一滯,執壺的手便僵在半空之中,周遭諸人似也發現兩人言語不對,俱都側目而視。
“聽妹妹的口氣,似乎要和我搶?”
“不是似乎,”端木翠認真糾正夢蝶的語病,“是明擺著,明擺著要和你搶。”
夢蝶不語,良久搖頭輕笑:“罷了,你是新來的,這次便不和你計較……妹妹醉了,趕緊回房休息是正經。”
沒叫端木翠“滾回房”,已經很是客氣。
“我今晚沒什麼胃口,東西吃的少,酒更是半滴未沾,”端木翠不領情,“倒是姐姐你,對我的說辭推三阻四,你是喝多了,還是害怕了?”
夢蝶強按下心頭怒氣:“端木翠,我已給足你麵子。”
“姐姐這話就更不知從何說起了,”端木翠故作訝異,“我的麵子是自己掙的,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
夢蝶怒極,衣袂微顫,竟說不出話來。
“人我是帶走了,”端木翠扶起展昭,衝著夢蝶嫣然一笑,“姐姐不高興的話,盡可以來搶,我就在樓上,隨時候駕。”
語畢,似乎是故意氣夢蝶,頗為親密地湊近展昭耳畔,柔聲道:“展昭,我扶你回房……”
說到後來,麵現嬌羞之色,聲音細不可聞。
周遭諸人隻當端木翠是說了什麼親密之語,俱都會心而笑,夢蝶臉色煞白,恨恨看向端木翠,恨不得生啖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