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經心地打理著風信子的時候,腦海裏,艱難而不舒服地回顧他們的來往。很輕易地就能發現:她才是一直非常主動積極的一方。也許以裏德爾的驕傲和抱負,他有了名義上的妻子,也沒有心思找一個合心的情人。假設她足夠與他合契,他真的鍾情於她,那就會順理成章讓自己成了他的情人——最壞的設想裏,她現在就已經是類似的角色——那也真的不算他招惹了自己。
克裏斯汀的視線裏,突然注意到一株風信子格外豔麗;她已經不是經驗還淺的小姑娘了,獨自開了這麼多年花店,也已經成年的她已經模糊地認知到,這是“魔鬼花”。可不知怎麼的,她明明心裏想著,這大概是“魔鬼花”,而且是已經到了能咬人的階段的“魔鬼花”,可手部的反應神經卻像僵硬了一樣遲鈍了,然後眼睜睜看那花裂開十多個滿是尖牙的嘴,接著,就感覺到無數針插進皮肉的鈍痛感,血也流了下來……她這才反應過來,念咒,因為是她比較熟的咒語,甚至用的是無杖的——“魔鬼花”立時蔫了下去。
她這才從隨身口袋裏掏出魔杖,對著傷了的手,念出治療魔咒。白光亮起,手看著好了點,不像剛剛那麼觸目驚心;但還不可能痊愈。如果大多數人都有咒停傷便立見好的水平,聖芒戈也不會總找不到高品質的醫師了。看著此情此景,她不爭氣地更加不可抑製地想起那個男人,五年前就可以用無杖咒語完美地治好她的手的男人。
那個時候,她甚至還以為,他隻是最完美禮貌的紳士。
但有些事,總是不像想象的那樣的。
其實並不是多疼了,但她卻忍不住紅了眼眶;低下眼,朝看著還帶著很多處像是擦傷模樣的手吹了吹冷氣……然後感覺更疼了,疼得她好想哭。
最後,心情低落的她,像這幾天一直做得那樣,開始準備關門回家。
當她用了保護咒,不放心地再用麻瓜的方法鎖著店門的時候,衣袋燙了。她的大腦迷糊了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是雙麵鏡。
我的手傷了,太疼,不想和羊毛呢子大衣的口袋摩攃。她這麼告訴自己,咬咬唇,繼續繼續佯裝認真地鎖門。
衣袋持續燙了一路。
雖然知道太沒出息,但她的唇角還是忍不住微微上揚。等到了家門口,她低頭看看衣袋,很想拿出來;但又因為心中說不清的複雜心情,繼續咬個牙,無視著灼人的溫度,開門進家裏。
而等她進了玄關後,衣袋裏的溫度也消失了。……她承認她很後悔。
這種心情纏繞了她直到手也用家裏的藥膏治好了,直到入夜洗漱上了床。她又忍不住不停想:她總該打開看看的。不能因為她自己的胡思亂想,就給裏德爾定了罪名。而且,她當時不打開鏡子,他會怎麼想呢?覺得她和他自己一樣,根本不重視雙麵鏡?他就更懶得用了吧。
人的心情就是那麼複雜,一方麵,怕別人看自己用情更深,小瞧輕薄了自己;另一方麵,又怕別人看不見自己的用心和愛慕,白白荒廢了自己最真的感情。㊣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克裏斯汀覺得自己怎麼做都是錯,不知道怎麼樣才是對的,但還是認為今天就那麼不理裏德爾也錯的離譜;懊悔得趴在棉枕頭上,眼睛看著麵前的雙麵鏡,手指尖也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鏡子的表麵——這樣一燙就能感覺到。她這幾天睡覺前都是這麼做,前天甚至就這麼趴著睡著了。
就在克裏斯汀沮喪地以為,今天又是這般結束了,手指尖冷不丁被熱燙一灼,震顫了一下……燙了?克裏斯汀的眼微微睜大,人也一怔,反應過來後,連忙翻開鏡子;還是等隱約看到那個模糊的麵容後,才驚悟自己穿著睡裙,亂發蓬鬆,又急慌慌地想合上,剛合了一半,就聽到那個熟悉,又有些陌生了的磁性男聲:“我漂亮的小姑娘是在賭氣呢,今天是第二次打算不理我了?那我是不是該幹脆知趣地關上雙麵鏡?”竟是有些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