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看一場煙花
和你看一場煙花
――生命的請求,不過是和你看一場煙花
(死亡)
林,呆呆地半躺在藤製的躺椅上,瘦削的臉龐,完美的希臘鼻,眼睛裏布滿了絲絲的血色,烏黑的卷發淩亂地搭在他那睿智的腦殼裏,麵前的煙灰缸裏是堆積如小山的煙蒂,而房間角落裏的百合花,也耷拉著腦袋,幽幽地表示著對主人的哀怨,已經好幾天沒換水了,在這個男人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呢?
電話在徹天徹地地響了一天後,他連眼皮也沒動一下,仿佛他是失聰的,他的眼神是空洞的,似乎在專注地注視著陽台外那一條美麗的江水,其實他是盲的,思想盲了,這個心力交瘁的男人,在三天前,親眼看著愛他的女人,全身被白布裹著,以一個冰冷的姿態,完全地不管不顧他,把孤獨和悔恨完全地拋給他。那一刻,他感覺天是素白的,無數的星光忽然照著他的眼前,他甚至無法看清她的具體位置,他想說話,他想叫醒她,哪怕她跟她吵一句,甚至摑他一個耳光,也甚過她寂寂地與世無爭地躺在那兒,他感覺五髒開始碎裂,一點點地,似有潮水在暗湧,直逼他的嘴角,一股血紅的潮水從嘴角噴湧而也,不可避免地灑落在那塊素布,在強光的反射下,散發出怪異的鮮紅,旁邊的護士想扶住他,他粗暴地甩開,凶狠的目光似乎要吞噬所有的目標。
“讓他一人呆會吧!”,醫生看著這個狂暴的男人,深深地歎了口氣。
“好了,雯,你醒來,不要睡了,我再也不跟你吵了,你不要睡了!”,他喃喃地掀開白布,他知道她能聽到他的叫喚,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和熱量。
她的臉還是那麼美,新月般的彎眉,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那顆淡淡的黑痣,依然俏皮地向他撒著嬌,她睡得象個嬰孩,他呆呆地凝視著,一遍又一遍地觸摸著那漸漸變冷的身體,一如那個夜晚。
雯,你殺了我吧?我是個瞎子,我看不見你的愛,我是如此深地傷害了你和我們的孩子,,你不願再背負我們的十字架,你說過的,你是我的鏡子,你要和我一體的,我答應你,過往的,未來的,我們都一起背負,可是現在,你卻先逃跑了,你不再要我了,你讓我一個人徹底孤獨了。你不愛我!你不愛我!如水的冰涼,如深海般走向這個男人的體內,他不知道其實死亡離生命很近,他以為她會一直在的,永遠都在的,所以,他可以丟下他去跟一幫朋友在酒吧裏泡個整夜,他可以不管不顧地粗暴地對她吼叫,他可以偶爾似偷腥的貓樣跟公司的女同事打情罵俏,盡管那是在他們的爭吵不斷升級後才發生的事,盡管那時他是如何瘋狂地愛著另外一個女人的時候,如果我知道這一切,我就分秒都不離開你,一直會牽著你的手,而不是冷酷地要離你而去。雯,我不能祈求你的原諒,雯,你在天堂還會愛我嗎?你在天堂還願意再見到我嗎?我是個殺人犯,我是個殺人犯,林的臉被痛苦扭曲了,隨即又露出幾絲怪異的笑容,他的心裏被撕開個巨大的空洞,他需要自虐來填補,他開始猛烈地撞牆,有粘稠的液體從額頭流下來,滑過他的睫毛,他的視線有點模糊,似乎有護士的尖叫,還有匆促的腳步聲,他開始狂笑,笑聲很詭異,讓人的靈魂不安,最後他被幾個人架走了,在被注射了鎮靜劑後,他終於安靜了。
(我要走了)
雯如靜默在黑暗裏的雕塑,悄無聲息。林走了,狂暴而去,帶著對她的怨恨和無奈,把她丟棄。房間裏仍然充斥著他的味道,還有他的氣息,眼淚忽然滑下來,她的臉上卻沒有悲淒,絕望讓人恐懼,卻也讓人出奇的鎮定。從小她就有個夢想,要做林的妻子,做他一生一世的伴侶。她一直都在努力,林說喜歡長發,她便留了,林說喜歡吃,西湖醋魚,宮爆雞丁,她就買了菜譜在家學做,她已經學的不錯了,前段時間還剛學會了做麵包圈,她想努力做個林喜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