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叫行者桌下踹了一腳,正踹在小腿迎麵骨上,疼得噝噝吐氣,方悟了。門公公驚道:“豬長老方才說什麼腸?”行者笑道:“他說想吃熏大腸。”門公公道:“抱歉,抱歉!隻以為聖僧忌葷,故此不曾準備!”八戒嬉皮笑臉道:“隻師父忌,俺等皆不忌口!葷素皆可!”沙僧道:“誰說?我不忌?”行者道:“公公,休理俺這師弟,他喜歡胡言亂語逗樂子!”門公公道:“我倒喜歡豬長老,來了便盯著姑娘們看,又嚷著要吃熏大腸,何等的爽快!人生在世,不就圖個快活麼!”八戒吃了幾觥酒,說起瘋話來:“承公公誇獎!老豬也說句心裏話:公公雖居高位,卻因那話兒殘了,不能倚香偎玉,著實可惜!”門公公慍怒道:“豬長老你醉了!”八戒搖搖晃晃起身,“你才醉了!”去尋茅廁。
門公公忙叫兩個婢女攙扶引路。八戒去後不久,公公也欠身道:“唐長老,老夫也去方便方便。”三藏道:“施主自便!”門公公去東廁,見八戒才撒完尿,自內室出來,便招呼他錦榻上一歇。八戒不知是計,樂得受用一回,便歪在榻上,嘻嘻笑道:“端的舒適!”門公公道:“豬神僧願意,還有更舒適的活兒幹哩!”示意兩個婢女一側一個傍上八戒,麵貼手掐,撒嬌弄癡,整得八戒筋軟骨麻。門公公趁機道:“豬長老,適才聽你說要吃熏大腸,老夫即刻吩咐庖廚製作如何?”八戒被兩女子弄得神不守舍,賣弄道:“公公謬也!其實老豬說的不是熏腸子,而是斷腸草!”公公嚇得心突突跳,“豬長老,什麼斷腸草?”八戒不屑道:“你這公公,裝什麼傻!不是你與南山金聖宮假妖王合計,要用它毒殺俺師徒?路上卻被俺大師兄設法將回簡撈去,又將斷腸草掉了包也!”忽醒悟,“咦,俺怎的什麼都說了?”使手掌扇扇風,“委是醉了!權當沒說,權當沒說!”門公公方悟唐和尚的三個徒弟皆吃了那“斷腸草”酒,至今仍未被鴆殺的緣故。直叫:“苦也!”渾身直冒冷汗。陡生一計,吩咐兩婢女:“好生伺候豬長老。不然當心小命!”兩女子敢不應從!纏住八戒,賣弄風情。那八戒也來者不拒,樂得快活。
那門公公趁機溜出門來,急令管事喚來眾家丁,叫他們帶上刀斧,埋伏於雪香閣外,俟東土和尚吃得半醉時,摔杯為號,先砍孫行者,再殺沙和尚,最後收拾唐三藏。管事道:“還有姓豬的哩!”公公鄙夷道:“不消收拾,已倒了!”
卻道行者見八戒與門公公先後出去良久未歸,心知有事,便吩咐沙僧看護好師父,去尋八戒。出得門來,隱見樓閣四匝人影憧憧、刀斧閃光,吃了一驚。佯作不察,徑去東廁。他原認得路,飛步趕到,見八戒已赤了上身,正要解人家女孩子的裙帶;看見行者來了,惱得揪耳朵。行者道:“你揪得不疼,老孫幫你揪!”扯住八戒耳朵往外拖。八戒告求:“好哥哩,你忍心叫兄弟受風寒?得了症候你路上背俺走?”行者才鬆了手,放八戒穿上直裰,整束衣衫。那八戒不好下台,便朝婢女吼:“賤貨,拉老豬下水!”兩婢女不敢言語,溜走了。行者道:“你這呆子隻知貪歡,卻不知那老閹人閣外埋伏了刀斧手要殺咱們哩!”八戒驚得嘴張開合不上。行者自語:“他也知俺神通,才設計用斷腸草害俺,為何改弦易轍?豈不知一旦打起來不是老孫對手!”八戒笑道:“那廝聽俺說大師兄已洞察他的詭計,無奈才出此下策!”
行者扇了他一個大耳刮子,“你還賣嘴!出了岔子,看如何收拾你!”便拉八戒回雪香閣。才出門,忽聽半空沙僧亂叫:“大師兄,二師兄,快來救師父!”忙起在空中,與沙僧會合,道:“悟淨,出甚事了,師父呢?”沙僧朝下一指,”師兄看吧!”行者、八戒一瞧,見雪香閣下燈籠火把,照得亮若白晝。一幫人持刀弄斧,押著唐僧。原來門公公回閣後見行者不在,提早摔了杯子,刀斧手一擁而進,拿了唐僧。沙僧摸起寶杖才要救人,門公公卻將刀架在唐僧脖子上,喝令沙僧束手就擒,不然便殺唐僧。沙僧無奈,棄了兵器,卻使個神通,騰空出了樓閣,呼叫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