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相逢

題記: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第一章

那是個江南常見的雨季,雨絲纏綿,青石板的街道四處泛著粼粼波光,屋簷下躲雨的行人被濡濕的發際和油紙傘上滑落的水滴相映。天灰蒙蒙的,遠處的山水籠罩在如詩如畫的水汽裏。這般情景,卻讓人懷念陽光普照時的慵適和自在。

從慰雪山莊出來已經兩個月,江湖上知曉她名號的無非是因為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冰雪飛刀,任天凝站在風雨蒙蒙的江南小鎮一條小巷子口,等著一個故人的約定。

初次見到這個女子,是在萬籟俱寂的夜晚,沁香居燈火憧憧,送客的童子在門口佇立,她的背影就那麼一閃而逝,恍如一瞥驚鴻。雲煥看到那沒入黑暗中的身影,秀拔而纖細,是烏發、青衣和鬼魅般的姿勢。

“公子,該休息了。”小童捧著熱水和皂巾進來,幫他理了理有些散亂的衣襟。剛送走的是一位慕名而來的官宦子弟,在整個梓州城以風流和詩才聞名。這一晚上,講了許多趣聞軼事,雲煥聽著也累了。

闔上窗,他一眼瞄到桌幾上那官宦子弟留下的一幅蘭花圖,不禁好笑自己的多情和涼薄。是啊,世人都道他風骨錚錚,如岸芷汀蘭。可,誰知道他恁地無情,無論哪個恩客,在他眼裏,不過都是過眼雲煙,走了,便走了罷,不留一絲痕跡。

從士族子弟淪為青樓小倌,見識了世情變幻,任誰也無法再完整地保持當年的那份誠摯和熱血。

她感到身後似乎有一道視線,不冷不熱,溫度恰好。回首,在那燈影憧憧處,卻不見斯人。暗笑自己警覺過頭,任天凝揣著故人交托的包袱,回到客棧。

第二次相見,便是在梓州的客棧回廊裏。

她睡眼惺忪地依著一根柱子,烏發被一根碧玉簪挽起,手上把玩著一柄飛刀,刀身薄如蟬翼,色似冰雪,被掩在寬大的衣袖下。旁人見了,隻覺得此女豔勝朝霞,燦若玫瑰。過往的人原想多看兩眼的,卻被那一道冰雪般的眼神凍住了,再不能細細品酌。

世人愛美,不過如此。

“公子,小心些。”一個灰衫小童在前頭拿著傘,隨後邁進來的是一個男子。這男子甫一進門,便教客棧裏坐著的五大三粗的江湖豪客們不由自主驚歎了一下。雲煥是從正門進來的,掃了一眼大堂,無視客人們灼熱的眼神,便不聲不響地由著那小童引他到後院去。

後院的回廊上站著一個女子。雲煥捏著手中的藥包,微垂著眼。經過時,餘光裏瞥到一角青衣。

客棧主人叫嚴三,幾年前救過他一命。這個嚴三有腿疾,治了多年未愈,而他和成氏醫館的成尚英有幾分交情,於是常常帶上從醫館裏搜羅來的藥材來看嚴三。

成尚英在梓州一帶也算有名的郎中了。這幾日雨下個不停,腿上的舊疾發了,更是疼痛難忍,嚴三躺在床上,一個打下手的夥計拿著雲煥帶來的藥去煎了。雲煥便讓那童子在門口候著,自己落了座。

嚴三是個麵貌普通的中年漢子,眼神裏卻有幾分精明。他笑道:“幾日不見,雲哥兒越發利索了。那成大夫的藥果然是好的。”兩人說的是雲煥那時候受重傷留下的遺症。這幾年喝了一大堆藥總算沒白費力氣。

雲煥落座的椅子正靠二樓的窗,窗口望出去,是栽滿花草的天井和曲曲彎彎的回廊。

雲煥曲起小指在桌麵上輕輕敲著,一邊輕聲問道:“嚴哥,你這裏來了不少江湖上的人呢。有什麼事嗎?”

“嗯。這幾日是有幾個江湖上的名門望族來投宿,聚了不少人。”嚴三回道,“大概跟林家有關。聽說林家出了大事,林家家主的大女兒在皇宮裏當娘娘,前些時候回來省親,被刺客傷了,聽說這事跟一件武林至寶有關聯,具體的,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