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公園門口等。誰知道廣告商臨時加拍，倒騰來倒騰去硬生生拖了一個半小時。出來的時候匆匆忙忙，孫翔停了車一邊穿外套一邊往約定地點跑，滿心都是愧疚和恐慌。然後他老遠就看到周澤楷還站在那裏。
戴著帽子，圍巾遮住半張臉，低著頭玩手機。
他沒敢直接跑過去，氣喘籲籲地恢複走路的速度，等到了周澤楷麵前站定，絞盡腦汁地想要解釋：“我……”
周澤楷一抬頭看見是他倒先笑了，寒風裏凍了一個半小時張嘴第一句話是：
“衣服穿好，當心冷。”
上一個夏休期他們去了江南水鄉的古鎮旅遊。
完全就是閑極無聊的突發出走，走到哪算是哪。工作日遊客不多，古鎮裏看起來倒是人間煙火的生活氣比較重。
算是個消磨時間的好去處。所有人都悠閑自得地做手頭一份活，閑散河水流得比無所事事的遊人的腳步還要慢悠悠。晃著晃著就過了上午，摘了墨鏡懶洋洋地一路沿著河逛下去，日子好像就能像這河水一樣綿綿流到無止境，連什麼時候日頭斜了都惘然不知。
吃飯是在那家久負盛名的錢塘人家。店家在河的轉角，座位就恰好在淩駕河上的靠河雅座，透過木雕窗欞望出去河水在此處打了個回，對岸砌起的石堤在水線附近隱約露出層苔蘚，有人蹲在下水的石階和平台上，還像多少年前一樣用木棒捶打衣服。
點的菜是椒鹽南瓜，清蒸白水魚，蟬衣包圓和油炸鰟鮍魚。多好吃不至於，隻是坐在那裏看外麵水波蕩漾楊柳搖曳，感覺起來此生也不過如此而已。魚還是鮮的，又鮮又嫩，挑刺多多少少讓人費了點功夫。湯也鮮，鰟鮍魚也炸得酥香。南瓜是酥脆的，就是太鹹。
吃飯。捎帶著看風景。互相夾菜，孫翔夾著南瓜一定要周澤楷親口直接咬上去。閑扯一點有的沒的，就算已經閑扯了一整天好像也不覺得無話可說。真無話的時候也安靜得很舒服。看風景，還是風景在看你。入了多少個路人的取景框變成安定悠然的背景也不自知。
楊柳枝兒還在拂著水麵兒啊，波紋一圈一圈地蕩開。
孫翔站起來撐著桌麵俯過去抓著周澤楷衣領，他們隔著桌子接吻。
傍晚出了餐館，就並肩走在石皮的小弄裏。晚霞還掛在天上頭頂挑著的紅燈籠還沒有點起，天色暗下去，身邊人的五官藏在無辜的暮色裏。孫翔手裏還端著盒當地特產的臭豆腐，香香脆脆，吃到肚皮滾圓也吃不夠。
夜沉下去時古鎮的夜晚才剛開始。沿河兩岸影影綽綽的紅燈籠全數點亮，照著一小片水麵幾枝楊柳，投下搖搖晃晃的光。他們坐在河邊，背後人來人往水中船來船往，連篷船過去一櫓水紋一直蕩漾到岸邊。
船頭也挑著盞紅燈籠，照得船上的人明明暗暗岸上的人也搖搖晃晃。
最開始孫翔端著碗酒釀圓子在周澤楷身邊坐得像個模範生。
背後沒幾米遠就是遊人來來往往的連廊，出了連廊的長椅卻像停留在時間盡頭無法幹擾的地方。後來孫翔可能是累了——或者是醉了，歪著頭就往周澤楷的頸窩蹭。周澤楷覺得癢，也沒躲，就是笑。一片蓮花河燈正巧隨著水流上上下下地飄過他們麵前，兩張年輕的臉被橙黃燭光照亮，卻像已經在這裏過了很多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