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霜連忙擺手,說:“不用不用,我就是隨口一問,現在挺好的,挺好的。”
或許是幾人聊天的聲音吵到蘇香了,蘇香翻了一個身,坐了起來,一臉難受道:“宋律師,寇霜,你們怎麼?!”又注意到兩人間距和交疊在一起的雙手,了然地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
她麵色柔弱,像是失去了很多血的蒼白。起身時動作凝滯,應該是哪裏有傷痕,要刻意避開。
蘇夫人連忙走到蘇香麵前,替她掀開被子,柔聲道:“碰到傷口了麼?想坐起來直接跟我講,我把你扶起來啊。萬一傷口又裂了怎麼辦?”
蘇香淡淡地笑了一下,說:“坐起來而已,傷口不會裂開的。你看看被子,上麵沒有血跡呢。”
蘇夫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呼吸便有些哽咽。
女兒經曆了怎樣的痛苦,光是從傷口和傷痕,就能夠推測一二。剛從小木屋裏撈出來的時候,她甚至不知道女兒還能不能活下來。
那時覺得活下來就是萬幸,但現在已然活下來了,又難免為所受到的傷害而痛心疾首。
蘇香見媽媽情緒不對,連忙安慰道:“媽媽,我不疼。”
蘇夫人點了點頭,說:“我去給你交醫藥費,你跟宋律師和寇小姐聊聊吧。”
蘇夫人很快消失在病房裏,裏頭就剩下了幾個女孩子。媽媽一走,蘇香神色又倦了下來,對小蝶說:“小蝶,我又想睡覺了。”
小蝶聽見之後二話不說,走到病床旁邊,幫助蘇香重新躺了下去。
蘇香躺平之後才對寇霜和宋暮雪說:“我身體不太舒服,不介意我躺著跟你們說話吧?”
“當然不會,”寇霜搖了搖頭,走到蘇香另一邊,問道:“很疼吧,其實你剛剛可以不用起來的。我們倆也不會多想的。”
蘇香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梭巡片刻,過了一會兒,扯出一個微笑,說:“你們倆,可真好。”
真好指什麼?人品好?
寇霜有些發愣,對上宋暮雪的眼神,這才發現宋暮雪至始至終都注視著自己。
她心裏一甜,也對著宋暮雪笑了下。
蘇香便歎了口氣,說:“真好……真好啊……”
寇霜坐在床沿上,看著蘇香的臉,沒有說話。
蘇香又問寇霜:“我能問你幾個問題麼?”
“什麼?”
“易光他……殺了幾個人,可能判幾年?”
法律上的問題,寇霜不太懂,於是轉頭看向宋暮雪。宋暮雪接受到腦波,立刻回答道:“殺害兩人,殺人未遂一人,到時候肯定是從嚴判決,很可能出不來了。”
蘇香聽了歎了一口氣。
寇霜忍不住問道:“你希望判多還是判少?你喜歡他麼?”
“死去的兩個女人會怎麼希望,我就是怎麼希望的。”蘇香看著寇霜,問道:“那你覺得,他喜歡我麼?”
寇霜語塞。
如果警察還原的事件原貌沒錯,那麼蘇香在已知對方殺害兩人的情況下,仍然決定單獨前往見麵,甚至為此甩掉了警察。但從這一行為上來看,很像是被愛情衝昏頭腦的無腦傻白甜,哪怕身受重傷,也讓人覺得又可憐又可氣。
寇霜以為蘇香沉溺於虛假的偽造的大綱似的愛之中,現在看來,可能對方活得比自己想象得要明白。
“他不喜歡我,他就是裝作喜歡我,就好像他要裝作活在這個世界上,裝作愛這個世界。我知道他一直都在裝,可直到他的刀子落在我的腹部,我才終於刻骨地認識到這件事情——字麵意義上的‘刻骨’,你說可笑不可笑?”蘇香冷哼一聲,說:“如果可以,我還倒希望他被判死刑,讓他轉世,讓他去找所謂的‘自己的世界’。可惜他必須坐牢,在牢裏禁錮他的幻想,也是一件很解氣的事情,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