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人雙眼似冷風一樣打來:“哼,你也不是那麼不堪一擊。”她說著大嘴一張,露出兩排陰森鋒利的獠牙, 雙肩一抖,一團白霧從她那素白衣服中噴出, 朝這邊濃濃滾滾地壓來。那霧一邊飛,一邊又不斷加深顏色,等將近身前時,竟化作無數隻尖口獠牙的黑色大蝙蝠, 眼中冒著饑渴而貪婪的綠光。
李餘暗道了一聲不好, 這蝙蝠怎麼從衣服裏抖了出來, 而且一來來這麼多。這陣勢他從來沒有見過,慌忙便用真氣護定了全身。
那些蝙蝠的個頭比貓頭鷹還大,光看著就挺嚇人,很快就向蒼蠅一樣聚集在李餘的全身上下, 張起大嘴來就要咬。李餘心道被這麼多蝙蝠同時咬到那真不是鬧著玩的, 連忙沉聲一喝, 將體內陽氣盡數外放。那密密麻麻的蝠群被罡氣阻斷, 一時之間近不了身, 都聚在四周尖嘯盤旋。
妖人嘿嘿冷笑, 又把兩隻手臂向前一甩,更多的蝙蝠從衣袖裏甩出,去啃噬那陽氣。
李餘的陽氣被那一層又一層的蝠群耗得將近枯竭。他隻得再次掐了真陽三味訣,這一次卻不咬舌尖了,而是將全身血脈噴張。那熱血不斷衝擊著血管壁,李餘起渾身真氣一震,將大量的熱血震出了體內,如同下起了一場血雨。蝠群盡數聚集在周圍來不及散開,被那漫天血雨一淋,滋溜溜地冒著黑煙,紛紛墜落地上,結果一隻也沒能幸免,被滅得了個精光。
李餘方才耗散了大量陽氣和血液,臉色有些發白,他擦了擦汗笑:“你這些蝙蝠有些厲害,是個什麼名堂?”
那妖人沒有立即答他,卻是縱聲笑了起來。⌒⌒
李餘道:“你笑什麼”
妖人答:“我笑你死到臨頭了還那麼多問題。”
李餘卻是一臉輕鬆:“哦?那可未必。”
妖人抬起眼來,饒有興味地看著他,而後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蝠骨羽衣。這是我幾百年前在南川旅行的時候,途經一個山洞,洞裏有成千上萬隻這種蝙蝠。我一時興起,就將它們全數殺死,取了它們的骨頭,做成了這件羽衣。”
李餘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原來如此!聽你這麼說,你的歲數怕不隻有幾百歲了吧?”他說著,眼中放出精光,向那妖人的雙目直射而去。那妖人坦然相接,以神光回應,而後淡然道:“我的年歲已經記不得了,反正比起你這樣的毛頭小子,大了不知道多少歲。”
他們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竟然聊上了,這在旁人看來,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那妖人也心知這小子剛才真元大耗,是在打拖延戰術好讓自己略微緩口氣,她卻一時半會之間起了興致,不急著便殺了他。
然而此時,山下卻傳來一陣腳步聲。這二人都是極有修為之人,那腳步聲音一響,都是立時便知,同時生起納悶。誰會在這個時候,到這種地方來?
他們不約而同地停止了交談,凝神以待,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而後又手腳並用地開始爬坡,終於伴隨著一陣粗重的喘氣,一個遊方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爬了上來,那男子微胖,滿臉胡渣,手拿一個紅木羅盤,略微掃了掃二人一眼,拿手往白衣妖人一指:“總算找到你了,妖孽!”
妖人眼皮也不抬一下,似乎並無興致與他攀談。那人等了半天,見對方竟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不由勃然大怒:“你就是用邪法害死羅董事長千金的妖人吧?現在人羅董出了大價錢,無數同道正漫山遍野找你呢!多虧了貧道這尋妖羅盤,這才捷足先登,那巨額的賞金看來非貧道莫屬了,哈哈哈!”他斜著望了李餘一眼,“小兄弟,這裏凶險得緊,你先退下,交由貧道即可。”
那家夥說話的時候露出一副關切模樣,可李餘看出這家夥分明是怕他分了賞錢,苦笑一聲拱了拱手:“那個,這位道長,不是小弟多管閑事,但這裏還真不是您能來的地方,您聽我勸,趕緊回吧啊!”
那道人當真以為李餘是在搶那筆賞金,眼睛滴溜一轉,也一拱手道:“這位同道,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雖然你是先到,但第一,還有個‘見者有份’的規矩是不是?第二,我看你年紀輕輕,修為也淺,鐵定不是那妖人的對手。這樣,我吃虧一點,待我降服了那妖人,分你兩成賞金,這下總可以了吧!”
他唯恐李餘要坐地起價,說話間便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李餘哪知他如此猴急,匆忙地叫了一聲“等一下!”那話還沒有脫出口,臉上一熱,濃厚的血腥味迎麵撲來,那道人身子還立在那裏,頸上光禿禿一段,狂噴著鮮血,腦袋卻已經骨碌碌滾落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原來方才那白衣妖人仍舊盤坐,隻用那長可及地的頭發一甩,那頭發突然暴長,渾如一把長刀,往那道人的頸上一切,就把他的頭顱切下,真是瞬息之間,刹那之時。
李餘身體一震,似乎受了極大的打擊。
那妖人這才將目光徐徐抬起:“你跟這種廢物囉嗦什麼,損了自家威風。”
李餘冷眼觀她,相隔許久方才從牙縫裏蹦出了幾個字:“好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