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君的架子端得很高,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了聲:“小蝶。”
小蝶會意地點點頭。便見那男子突然大叫一聲,發瘋似的朝著水裏衝了下去,在水中撲騰了好幾下,喝了幾口綠悠悠的湖水,才又費勁地爬了上來,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頭;“剛才這是怎麼了?”一旁的人也是怪異地望著他:這人怎麼回事?說發瘋就發瘋?
其時白靈君和小蝶已經走遠。她們逐漸行到湖心島的中間。
白靈君道:“當年霓裳應該就是死在這一帶的。那時你已經被封住了,又有七八十個牛鼻子圍住我們,霓裳為了掩護我,所以留下來斷後,我轉頭去看時,她已經被牛鼻子殺死了。”她說到這裏,又是憤恨,又是沉痛。白靈君常板著一張臭臉,少見她有這麼感情澎湃的時候。
她們繞過那些古意的涼亭,來到島的背後。這裏是一片樹林,樹木都很高大,樹冠與樹冠之間相互重疊,硬是把明晃晃的陽光遮擋了下來,如夜晚一般深黑。一進到這樹林裏麵,便有一股涼意,仿佛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二人鑽進了這樹林當中。見得有許多遊客在兩棵樹之間拉起吊床納涼,或者互相依偎訴說。二人邊走邊看,沒走多久便見到有一個兩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樹,樹幹上圍了一圈紅繩,周圍都是一些香燭紙錢和灰燼堆。有四五個老人跪倒在地上,一臉虔誠的焚香祭拜,看到二人走來,還十分熱情的叫她們也來拜拜,說這棵樹很靈,常能遂人心願。白靈君端詳了一陣那樹木,真個說:“小蝶,咱們也去拜拜。”
於是小蝶在一旁的阿婆那裏買了一些香燭紙錢,價格很公道,看來這做生意的阿婆的確是想大夥兒都來拜拜,而不是一味為了掙錢。她們焚了幾炷香插在樹腳,又點了火燭燒四五封黃紙。騰騰的火焰將二人的俏臉映得通紅。白靈君與小蝶燒過黃紙,便雙膝落下,朝那樹拜了八拜。
白靈君低而深沉地道:“霓裳,你若在附近的話,便可出來見我,我與小蝶都在這裏。”
小蝶道:“是啊霓裳,小蝶和主子專門來這裏接你回家團圓。”小蝶十分單純善感,她一邊說著,眼角就泛出淚花來了。
結果拜完八拜,依舊什麼事情也沒有,小蝶十分沮喪地看向白靈君,白靈君撫了撫她的頭:“看來霓裳她已經不再這裏了,人各有命,或許她早已投胎輪轉了,咱們走吧。”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小蝶不舍地望著那顆參天古樹,說什麼也不願意離開。白靈君又喚了一聲“小蝶”,她才小跑兩步追了上去,噙著淚說:“主子,我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霓裳了?”
白靈君梗了許久方才答:“或許是吧。”她說罷又緩緩地望了望那碧藍的蒼穹,“盡管那些牛鼻子一直說我們身死之後都會入地獄,但我寧可相信,霓裳她此刻正在青天之上納福,而不是在地獄之中受苦。小蝶如你這麼善良純真,倘若他日不幸故去,也一定會入福地納福,接受香火供奉。而至於我白靈君,上天也好,入地也罷,皆是無妨。”
小蝶挽著她的手道:“小蝶不要入福地納福,小蝶惟願永世永世在主子身邊伺候著。”
白靈君凝望小蝶,而後笑道:“世人皆道我白靈君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人人得而誅之,也唯有你這傻丫頭才這般癡癡傻傻,願意陪在我身邊。”
小蝶見白靈君那深藏的平靜目光之下,隱有一絲哀婉神色,她鼻頭一紅,突然淚如雨下:“世人這麼說主子,是他們根本就不了解主子。小蝶卻知道主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主子若去青天之上,小蝶也去,主子若去地獄受苦,小蝶便願幫主子背了所有的苦。”
白靈君縱聲大笑:“這些事情留待日後說了。現在我卻舍不得死,更舍不得讓你死。咱們回家去罷。”
她們便頓了言語,一步一步向著來時的路而去。待得將近要走出樹林的時候,有一股陰風,若有似無地向後背飄來,同時在這樹林深處,似有一陣低低淺淺的嗚咽之聲。
白靈君突然停下,豎起耳朵傾聽。
她聽了許久,又聽見了一聲嗚咽之聲,似冤鬼哭訴,這一次她聽得更加分明。
白靈君急切轉身,向著那樹林深處馳去,同時喚道:“小蝶快隨我來,那是霓裳的聲音!”她說著愈是加快了腳步。
小蝶頓時心中一動,那原本灰心喪氣的雙眼又發出亮光,緊緊地追隨白靈君而去。
21.021霓裳(下)
二人又折返到那大樹跟前,買香燭紙錢的阿婆把她們接住:“兩位是不是還要買點?”白靈君胡亂扔給她一百塊:“給我拿一些過來,不用找了。”那阿婆眉開眼笑地給了她們一些之後走遠了。
白靈君將香燭點燃,青煙嫋嫋升騰,她喚了一聲:“霓裳。”而後靜立在那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根處傳來了一聲隱隱約約的女音,這聲音旁人聽不見,小蝶隻能聽得一個大概,白靈君卻能聽得清清楚楚。
“主子!”那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