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攪著杯中的茶羹,手柔白如玉,眉目分明,雪膚紅唇,看不出年齡。
一曲撫畢,賀蘭瑾看她愁眉苦臉,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每天呆在這,跟我說話很無趣?”
她搖頭,將手中的茶羹遞給他,賀蘭瑾道:“我也覺得挺無趣,幸好還有你。”
☆、第96章 尾聲
元佶也以為自己死了。
她感覺到靈魂脫離了身體,可是沒想到,最終還是回去了。
這一年,雨潤花初,賀蘭瑾畫了一幅雪裏紅妝江梅圖,元佶不會畫畫,她會寫字,就著圖,題了一首小詞。
薑夔詠梅題句:《暗香》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何遜而今漸老,都忘卻、春風詞筆。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 江國,正寂寂。歎寄與路遙,夜雪初積。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長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又片片吹盡也,幾時見得?
賀蘭瑾沒見過這樣的詩,詩不成詩,賦不成賦,四六駢八都不像,元佶說,這個叫長短句。
又一年,這幅畫幾經易手,落到了崔林秀手裏,崔林秀盯了那畫足有半刻,如遭雷擊。
是她,他不會認錯的,字是她的字,詞也是她才會題的詞。
他歎了口氣,將畫轉送給了元端。
又過了半月,這畫到了元襄的書案上。
有多少年沒見到她了?
他自己都想不清了。
他十二歲離開洛陽去從軍開始,每年隻能見她幾麵,後來回了洛陽,變成每個月能見幾麵,最好的時候他把她留在了身邊,有那麼幾個月,他能夠每天和她在一起,吃飯睡覺,但是也隻有短短的幾個月。後來又分開了,年年日日,日日年年,沒有盡頭。
愛情說長也長,長到一生,沒有邊際。
說短又短,真正相愛在一起的日子,也隻寥寥數年。而浮世半生,已經過去了啊。
他一隻腳踏進永寧寺,好像踏進了半邊紅塵。
淒清冷靜的院落,落花成陣。
她站在石階的上首,眉睫帶露,霧水打濕了衣裳,他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人間。
好似做了一場離奇大夢。
該得到的得到了,該失去的也失去了,無悔無怨。唯有偶爾一夢,讓他以為自己仍然年輕。
她以手相牽,他便渾渾噩噩的從了,分花拂柳,過戶穿堂,然後便是雲夢巫山,誤入桃源,不知歸路,他閉著眼睛用嘴唇去尋覓那熟悉的氣息,用身體去感知那的誘人的溫暖。他灼熱的眼淚滴在她的脖頸,耳畔,她恍惚也失魂落魄了,且憐且愛地給予他親吻撫摸。
他醒了,受驚一般的跑了。
如同撞見妖魔鬼怪,甚至不敢回頭看她一眼,他連滾帶爬的下了床,一路逃出永寧寺。
她望著頭頂的承塵出了半日神。
被枕已涼,斯人已去。
又過了半月,他又來到了寺中。
他有些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怎麼說話,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半大孩子,局促的幾乎可憐。①①
她道:“要不我給你算一算命吧。”
他道:“算什麼。”
她說:“算姻緣。”
他說:“我十幾歲的時候就有很多人給我算過了,我功業不凡,逢凶化吉,一生富貴,平安終老,唯獨命裏沒有姻緣。”
她道:“你信嗎?”
他道:“信。”
她道:“迷信。”
他咧嘴笑了出來。
然後他便日日來寺中,甚至放手朝事,直接住在了寺中,他貪戀心靈的愉悅,*的快活,貪戀凡夫俗子的至樂。意氣消盡。
又過了數年,元襄回了長安,元端留在洛陽代他行事,他帶著元佶去了長安。
那裏是他們的歸程。
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完結了,心情頗複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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