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1 / 1)

且他從來被人伺候慣了的,家裏這幾年辭退了好幾個傭人,人手都不夠使,他不找人伺候著,還要出去伺候別人?”

她又說:“大哥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如今是不指望他能從那害死人的坑裏爬起來了,隻求他別再染上其他什麼毛病,我聽說最近市麵上開始流行起一種白麵,比之福壽膏貴了不止十倍,但卻厲害得很,我真怕他的那幫狐朋狗友又挑唆他去試。”

她們曲家已是徹底敗了,若說從前雖散了,那也好歹還有一□□氣。

她想起小時候,烏色樓簷的水滴到芭蕉葉上,啪嗒啪嗒的吵醒她,蒲扇翠綠的枝蔓橫在她窗前,雨聲淅瀝,朦朦朧朧的抬頭去看,天空青釉一般透亮,墨色的瓦簷下珠串兒似的往下淌著水。

她聽見奶奶的聲音在後院裏叫她:“無波,下樓吃粽子啦,棗泥餡兒的!”她最愛吃棗泥餡兒的粽子,一咕嚕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奔下樓,奶奶笑著的把粽子遞給她,那粽子上抹了豬油夾沙,沾了滿手的油,一口咬下去,軟軟糯糯的,還有蜜棗的香甜。

原來從前的不過是回光返照,一口氣罷了!

莫行險聽她忽然沒聲兒了,忙篡了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前,“我不過說了你娘家幾句,怎麼又不高興了?他們難道不是國家的蛀蟲?我便說不得了?”

曲無波說:“我沒有不高興,他們畢竟是我父親兄弟,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們餓死。你是我丈夫,在我心裏你比他們都重,隻是我不願你埋汰他們,我、我心中難受的很……”

莫行險一聽這話,所有的不悅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不由得心花怒放,薄唇勾出笑來: “好好好,我不埋汰他們了,我是你們老曲家的女婿,伸把手也是應當。”他伸手在她挺翹的鼻梁上一刮:“倒是你,自古武將的通病你學了個精光,護短的很!”

曲無波哼道:“你要將我同那些粗人相比,我也沒法子。”

他奇道:“原來在你心目中我是粗人?”

她到底忍不住,憋著笑:“你們帶兵打仗的都粗魯的很,動不動喊打喊殺的,你可還記得……”她又不好意○

☆、【第十四章】

八月中的時候,曲含章帶著玢兒從金陵來到了津北,她搭乘的是易九思的專列,曲無波在火車站接的她。五年前是她去金陵,五年後,又是另一番麵貌,時光荏苒,白駒過隙,這世上最不變的便是變化。

遠遠地就看到玢兒跳下了火車,曲含章在後麵不緊不慢的跟著,她穿了一身黑色真絲拚緞綴蕾絲短旗袍,更襯得她膚色雪一樣的白,舉手投足之間,俱是最蘊雅儀態。

“姐姐。”曲無波出聲叫她,玢兒首先發現了她,離弦的箭似的一頭栽進她懷裏,甜甜的叫了聲:“三姨。”

玢兒是易九思和曲含章的兒子,名叫易雲住,今年已四歲,和蠻兒同歲,長得粉雕玉琢的,睫毛長長的垂下來,眸子烏亮,不知像父母親哪個更多些。

曲含章從未帶他回過曲家,她自己也是不回去的,所以玢兒隻見過曲無波這一個母家的親戚。她與含章兩姊妹每年見一麵,玢兒見到她倒是不怕生,嚷著要抱抱。

曲無波抱起他,在他臉上啄了一口,故意說:“玢兒比去年又長大了,三姨都抱不動你啦。”惹得玢兒咯咯直笑,她心中柔軟萬分,抱著他愛不釋手,“玢兒想三姨了嗎?”

玢兒奶聲奶氣的說:“想。”也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

曲無波眼睛也笑彎了,回頭朝曲含章道:“玢兒真可愛,我已經舍不得放他回去了。”

曲含章也微微一笑。

回程的車上,玢兒一路趴坐在她身上,玩她的頭發她的手,倒是他母親坐在一邊,並不十分親近。曲無波默默地任他玩耍,轉頭瞧了一眼含章,隻見她神色亦是淡淡。

回到家,莫行險還在軍部,曲無波帶著她們上樓,房間是早已整理好的,她又將許多孩童玩意兒拿給玢兒,讓他自己在床上玩耍,便攜了含章的手下了樓。

“姐姐,有一句話我要問問你。”

“什麼話?”曲含章停住腳步,轉身回頭看她,她踟躕了片刻,拉著她坐到沙發上,“玢兒看來還是同你生分,你這個做母親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曲含章喝了一口茶,微微笑道:“他同他父親比較親。”

曲無波急道:“你這倒好像有理了似的,不論父親母親,總該一碗水端平才是,怎麼反倒和你疏遠了?”

“不是疏遠這個字,從來他父親帶著他,我帶著少,自然便不那麼親了。

“你……”曲無波無奈,她這個二姐,對玢兒尚且如此,那對待易九思,更是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