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短褂,下著黑綢長裙,正挑了根樹枝去喂一隻肥白的兔子,不是曲無憂是誰?
隻見她雙眼無神,也不知道望著哪裏,樹枝一戳戳到兔子嘴巴,那兔子被戳的痛了,使勁兒往她裙底鑽。
“無憂。”曲無波喚了她一聲,她也沒聽到。
陳媽笑著搭訕:“噯,四小姐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老是心不在焉的,叫她也不應,怕是……”
“是什麼?”
陳媽嗬嗬笑了,眼睛眯了一條縫兒悄悄兒道:“怕是談戀愛了罷!我們四小姐人才品貌這樣出眾,追求她的人不知道排到哪條胡同去了呢!”
曲無波也是微微一笑,“這倒是好事兒。”她朝陳媽道:“我和四妹講兩句話,陳媽你先去做事吧。”
陳媽哎了一聲,肥胖的身子一顫一顫往廚房去了。
曲無波走到無憂身邊,拍了拍她肩膀,“在發什麼呆呢?”
無憂嚇了一跳,反而躲開了臉,用力擦了擦眼睛,這才回過頭來甜甜的叫了聲三姐。
無波仔細一看,便見她眼睛鼻子略有些發紅,疑惑道:“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曲無憂本竭力掩飾,哪知一眼便被她看穿了,心中憋了事,當即又紅了眼圈兒:“三姐、我……我、我……”支吾了半天。
曲無波見狀拉了她的手,幫她揩了眼淚,柔聲道:“是誰欺負你了嗎?”
無憂搖了搖頭,眼淚落到腮幫子上,她心中委屈,又見到曲無波一臉擔憂模樣,哇的一聲哭出來:“我、我做了一件壞事。”
“你做了什麼壞事了?”
“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曲無波噗嗤一笑:“喜歡上一個人怎麼能算是壞事了?”
她別過臉去,聲音細細小小的囁嚅:“總之、總之我是不能喜歡他的,可是……可是喜歡不喜歡哪裏由得自己做主了?什麼時候喜歡上了,什麼時候不喜歡了,都是像小苗一樣慢慢生根發芽的,等你發現的時候,都已經長成好大一棵了……”
她的話雖然幼稚,但卻一針見血,曲無波震了一震,她想起從前薈瑜同她說的《牡丹亭》裏的那句話,她當時還笑說,怎麼會有人這樣傻氣,連喜歡上一個人都不知道呢?
她現在知道了,她就是那個傻子,頂傻的那一個。
無憂見她怔怔的,不由得晃了晃她:“三姐,你怎麼了?”
曲無波回神過來,望著她年輕稚嫩的麵龐,心中柔軟,她摸了摸她麵頰,柔聲道:“喜歡一個人,他若也喜歡你,便是這天下最美妙的巧合,可是你不說,他又怎麼知道,怎麼同你在一起呢?若是因此錯過,便是最痛苦的遺憾了。”
無憂覷著她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會痛苦很久麼?”
曲無波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隻是不會多久罷,時間一長你所有的該忘的不該忘的,都會忘的。”
“可是、可是若我不想忘呢……”無憂還在怯怯小聲,她卻已經沒辦法再聽下去了。
一個人安慰別人的話總是頭頭是道,可是輪到自己時,便又成了廢話。
她回到房間,窗台枝蔓被灼日曬得蔫蔫兒的,萬物都沒了思考的精氣神,在這個家裏,大約隻有她心事重重。
雖然再沒聯係,但是輾轉總能聽到關於那人的隻言片語,他又去督戰去了,在離津北三百裏不到的徐中,她初聞時,怔忡了片刻,莫北原還笑她,說三哥一定會準時回來參加他們的婚禮的,定不會少了她那份禮錢。
徐中,三百裏呢,真遠……不知坐車要幾天?走路要幾天?
她想到了電影裏的那個富家千金,那拋卻所有,縱身一躍的孤勇,又有多少女人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