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執行。
徐至站在法院門口長長的台階的盡頭,第一次在陽光下看見了這個女人。她慢慢地朝他走過來。站在他麵前。雖然他看不見她的臉,但是他知道她在對他微笑。她舒展地伸出了雙臂,給了他一個用盡全力的擁抱。
他從來沒有離她這樣近。他們中間總是隔著一些東西。審訊室的桌子,看守所的鐵欄杆,還有那樣看不見的名叫“正義”的東西。現在他終於可以把這個美麗的,倔強的,固執得不像話的,受盡了苦難的女人緊緊抱在懷裏。為慶祝劫後餘生,為紀念同舟共濟的日子。他聽見她在他的耳邊說:“謝謝。”
當他一個人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想起一件這麼小,小到當時覺得微不足道的事。那時候他們去陸羽平的小屋裏搜查,在枕頭底下有一張黑白照片。他沒有仔細看就丟到一邊去了。他以為那是個什麼他不認識的明星的劇照。
那不是影樓裏故意做出來的懷舊的黑白。不過是真正的黑白膠卷拍成的而已。那個女人她把頭發梳成一個芭蕾舞演員的發髻,露出美好的修長的脖頸。漆黑的眼睛像黑夜裏的海麵,聽得見靜靜的波浪聲。嘴唇厚厚的,輪廓明晰,翹成一個性感的弧度,但是有一種奇怪的,花朵一般的稚氣跟性感並存。她在微笑,嫵媚地,純真地笑著。
現在他才想起來,那不是什麼明星,那是夏芳然。
50
“何日君再來” 灑滿了陽光。羅凱坐在一室陽光裏對麵前的夏芳然羞澀地笑了。
“這種地方可不是小朋友來的啊。”夏芳然悠閑地說。
“我是慶祝你重新開業嘛。”
“好。”夏芳然點頭,“沒什麼可慶祝的,這兒本來就是我的。我不過是重新把它盤回來而已。”
“你的手術,什麼時候做?”羅凱問。
“快了。”她說,“下個月。我要再等幾年,等我再多做過幾次手術之後。就去收養一個孩子,現在還不行――我不想嚇壞他啊。小睦已經熱火朝天地準備當舅舅了,真是沒有辦法。你呢?你還會去你爸爸那兒嗎?”
“不去了。”這麼說話的羅凱看上去長大了很多,“我走了,媽媽會寂寞。”
“不簡單呢。”夏芳然軟軟地說,“羅凱越來越有男人味了嘛。”
他的臉紅了,他慢慢地說:“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爸爸的名字叫羅嵩,他的朋友們都叫他‘羅宋湯’。”
她沉默了良久,笑了:“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嚇住我了。”
“那時候有一次我媽媽讓我偷偷跟蹤我爸爸來著――你瞧這個女人真是不像話,怎麼能讓小孩幹這種事情呢?” 羅凱無奈地搖搖頭,“我看見我爸爸跟你在一起。那個時候我想:這下糟了,這個女孩子這麼漂亮,那我媽媽豈不是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