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叫它去做愚笨的邏輯的辯論,而應是在互相衝突的衝動、感覺和欲望的永遠變遷的海洋中企圖保持一種合於理智的平衡。這就是人事中的真理,也就是我們所企圖達到的地步。無從答複的論據常可由憐憫之情答複它,充足的理由常可由愛情打破它。///www.lxiaoshuo.com 最快的小說閱讀網//在人事之中,不合邏輯的行為常是最能動人的。法律的本身就承認它未必能處處絕對的平允,所以它也時常不能不遷就人情,所以一國的元首都另有著一種特赦權,如林肯所用以赦免那個“母親的兒子”一樣。
近情精神使我們的思想人性化,並且使我們不堅信自己總是對的。它的影響是在於刨去我們的行為的棱角,並使它調和起來。和近情精神相反的,就是思想和行為中,我們的個人生活中,國家生活中,婚姻、宗教,與政治中的一切方式的熱狂和武斷。我以為,在中國熱狂和武斷是較少的。中國的暴眾雖也易於鼓動(例如庚子年的拳匪),但近情的精神確在某種程度中使我們的皇帝專製,我們的宗教,和所謂“欺壓女性”受到人性化。近情精神在這些當中當然都是有限製的,不過它確是存在著的。這精神使我們的皇帝,我們的上帝,和我們的丈夫都成了單純的人類。中國的皇帝並不是像日本天皇那麼半神道的,而中國的史家並已演繹出一個皇帝受命於天,但他如失德,便將喪失天命的假說。他如失德,我們可以殺他的頭,在曆代的興衰中,被人砍去腦袋的皇帝已不知道有多少個,這就破除了我們的皇帝乃是神聖的或半神聖的念頭。我們的聖人也沒有被人尊奉為神道,而不過始終認他們為聰明的教師,我們的神道也不是完善的模範,而不過是像我們的官府一般惟利是圖,很是腐敗,可以用甘言和賄賂打動。凡是出乎情理之外的事情,我們一概稱之為“不近人情”,太過於矯情的人就是大奸,因為他在心理上是反常的。在政治的區域內,某些歐洲國家人們心中的邏輯和他們的行事實在異常地不近人情。
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說現代的歐洲並不由近情的精神所統治著,也不是由具有理智的精神所統治著,而實在是由瘋狂的精神所統治的。看看歐洲的現象,能使人發生一種不寧的感覺,這種不寧,並不是由於看見國家的目標、國界和殖民地要求的衝突而發生,因為這些都是理智的精神所能夠應付的,而實在是由於看見歐洲各統治者那種心境而發生的。這就是等於跨上一輛街車,駛到一處陌生的地方,而忽然對司機發生了不信任的心思。這不信任並不是由於疑心司機不認識路,因而疑心他不能將自己載到目的地,而是由於聽見司機在那裏胡言亂語,前言不對後語,因而疑心他未必是清醒的。如若司機還有著一枝手槍,而坐者並沒有離開汽車的方法,則他的不寧當然將更為增加了。我敢信這幅人心的調整畫並不就是人心的本身,而不過是一時失常,不過是暫時的瘋狂的一個階段,將來自會像瘟疫一般自己消滅的。我敢證言,人心是終屬有能力的,敢信人類的不免一死的靈心雖是有限製的,但其智力實仍是遠勝於歐洲之不顧一切的司機,而到了最後,我們終能和平地生活,因為到了那時節,我們都已學會怎樣地做近情的思想了。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本文已閱讀完畢,歡迎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