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鄒永成麻醉嬸母;譚人鳳歸去來兮(2)(1 / 2)

因趙聲廣州熟人多,不便去,克強先往指揮。同誌們陸續到省者達三四百人。二十七日,兩廣總督張鳴岐調回巡防二營駐紮城外,胡毅生、陳炯明認為敵人有戒備,主張緩期發動。克強無可無不可,下 令除負責人外,其餘敢死隊三百人全部撤回港九。同誌們聞訊憤慨,痛陳利害,堅持按期發動。克強於二十八日又電催撤回港九人馬返回廣州。趙聲、胡漢民接電報驚駭,因香港尚存有二百餘支槍,趙 聲主張率同誌運往廣州,上岸時如被檢查,即開槍射擊。胡漢民認為要先接頭,派我先到廣州聯絡,無論如何必須推遲一日舉事。我立即啟程,次日中午到廣州,先訪陳炯明,陳倉皇告我說:

‘不得了,各方均無準備,我僅有七八十人,克強人數不滿百,命令立刻出擊,怎辦?’我說:‘怎不阻諫?’陳答:‘極力勸阻,無奈不聽。’

我請他派人送我去克強處,克強整裝待發,正在分發槍彈。我請他休息片刻,有話說;克強不聽。我轉達香港趙聲、胡漢民意見,克強頓足道:‘老先生,不要亂我軍心,我不出擊,敵人將擊我了!’ 我見克強有點狂躁,轉向林時爽說:‘各方還未準備妥當,香港同誌與槍械還未來到,用什麼力量出擊?’林說:‘老先生知其一不知其二,現有巡防兵兩營表示同情,可做內應,一切可以依靠。’我 問:‘巡防營可靠嗎?’林說:‘已接洽兩次,絕對可靠。’我也整裝向克強要槍,克強心平氣和說:‘先生年老,後事還須人辦理。這是敢死隊,請勿參加。’我說:‘君等敢死,唯獨我怕死?’克 強知我性格,給我兩支手槍。我接槍就誤觸扳機,猛地打出一槍,幸好未傷人。克強將槍奪去,連聲說:‘先生不行,先生別胡鬧!’派人送我返陳炯明家。而陳不知去向,門已上鎖。時間已是下午五 時一刻,我再無處可去。煩惱間,忽然想起原曾規定舉事時,有幾處縱火助勢,我便出城到高處瞻望。傍晚過後,果見一點火光,但不久即熄滅。我知事敗,痛心疾首,但還不知詳情。事後知道,敢死 隊出發,所向披靡,巡警逃散,無人敢於抵抗。克強率隊攻下總督署,總督張鳴岐已聞風潛逃。克強縱火後,匆匆率隊退出,與巡防營遭遇,林時爽中彈陣亡,克強手指負傷,隊伍打散,克強率十餘人 接近南門,又遇軍隊圍捕,方聲洞擲彈擊斃敵隊長,敵兵圍捕聲洞,克強乘隙潛入一商店掩護,更換衣服渡舟到河南,找到我地下機關,得免遇難。其他隊伍尚有五六十人,先攻督練公所奪取槍械,未 能得手。又轉攻觀音山炮台,衝鋒三次,終因寡不敵眾而退下。至此,敢死隊三五分離,整夜巷戰,或飲彈,或被擒,幸存者寥寥無幾。嗚呼!痛哉!此乃三月二十九日之慘劇也。”

說到這裏,譚人鳳老淚縱橫,悲痛欲絕。聽者感慨係之,扼腕浩歎。沉寂片刻,居正問道:“先生後來怎樣見到克強的?”譚人鳳道:“廣州地下機關把克強護送到香港醫院動手術,我與宋教仁寫信慰 勞,勸他靜養。後來見麵商量,克強說:‘同盟會已無事可為,我以後不再過問黨事,惟盡個人天職,報先烈於地下。’我苦口勸說:‘我們應承擔死者未竟事業,決不可單講個人行動,以維大局。’

克強不聽,後竟不肯見麵……至此,群龍無首,各同誌隻好散去。

既未研究以後方略,更何論其他。又數日,克強派人送來二百元,給我與宋教仁做路費。並囑咐說:粵政府與香港總督訂約,將大肆逮捕黨人,勸我等趕快離去。我找克強問他去哪裏?克強說他日內赴 美國。我請求將存留香港的槍械帶回上海,竟然無人負責。

到此我也心誌俱灰,哀歎再也無事可為,與宋教仁返上海。教仁仍回《民立報》,我來漢口,晤諸君一麵,即歸裏矣!”

譚人鳳說到此處,眾人共掬同情之淚,嗟歎不已。譚人鳳道:

“屈指數來,廣州起義損失巨大。我黨精華,犧牲殆盡。我多次參與起事,屢戰屢敗。每次失敗,都是領袖人物剛愎自用所致。此番我決計歸裏,不問黨事。”湖南曾伯興感慨說道:“試問我黨同誌有 誰不剛愎自用的?凡力排眾議,孤行己意的,都是剛愎自用,都是不足以有為的。吾黨有一人不剛愎自用,則天下事尚有可為哩!”

孫武道:“廣州雖敗,兩湖革命尚有可為。吾黨在南部一隅,屢戰屢敗,至此也該改弦更張。莫小覷我兩湖同誌,且待我們做番大事業,讓孫、黃看看。”於是,兩湖同誌又一致勸說譚人鳳留下來,不 要歸裏。譚人鳳沉思片刻,忽問道:“我不回湘,湘中誰主持?”焦達峰道:“有伯興和我們主持。”譚人鳳又問:“要我留下做麼事?”焦達峰道:“長江一帶,還要借重先生調查聯絡,以便一致行 動。”譚人鳳又問道:“哪裏有川資呢?”鄒永成急忙趨前道,“我這裏剛籌到一筆,川資有著落。”

居正、二楊等也從旁相勸,終於使譚人鳳回心轉意,歎口氣說道:“我已年老,長江上下暫做識途老馬。隻是諸同誌如擬成革命大業,必須打消暴動觀念。”眾人道:“我等並無暴動計劃,隻有人口頭 說說而已。”譚人鳳表示在武漢暫盤桓幾日,再回上海找宋教仁商量組織中部同盟會,領導長江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