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國斌道:“與獐同槽是雙關語,獐是野獸,與野獸同槽,獐、張同音,罵人的話不消說了。”張彪眼珠卻瞪圓了,叫道:“這些狗雜種,轉著圈罵人,還有呢?”肖國斌道:“恃洞護身,為國之妖。 意思是說,大人靠張大帥庇護,成為國家妖怪。把張大帥和大人都辱罵了。”張彪拍案而起,麵色鐵青,吼道:“這些缺德文人,氣死我了!
我宰了他們!”肖國斌道:“請大人息雷霆之怒,這《大江報》實在可惡,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標下有一計在此……”於是,肖國斌趨前俯耳向張彪如此這般說過。張彪拍胸說道:“好極了,你隻管 去幹,出事有我承擔。”
肖國斌得第八鎮統製張彪撐腰,次日上午便帶兵過江,威風凜凜地來到漢口《大江報》。肖國斌身先士卒,用皮靴將大門“噔”的一聲踢開,眾兵弁蜂擁而入,把報館中編輯同人都驚呆了。肖國斌掏出 那張刊登漫畫的《大江報》說道:“我奉第八鎮司令部命令,前來請問貴報主筆,這漫畫和詩出自何人手筆?漫畫何人?”副主筆何海鳴出麵招待,賠笑臉道:“長官息怒,主筆不在。敝報詩畫,純屬 消遣之作,絕非漫畫任何個人。”肖國斌道:“這詩畫明明謾罵我第八鎮最高長官,居心叵測,還狡口抵賴。”然後向他身後十多名兵弁道:“欺人太甚,弟兄們給我動手。”
肖國斌一聲令下,眾兵弁立刻大打出手,把幾張辦公桌統統掀翻,茶杯、煙缸哐啷打碎,文稿、紙張拋撒滿地。何海鳴上前阻攔,被兵弁一拳打得滿嘴流血。霎時間,把報館攪得天翻地覆。最後,肖國 斌呼哨一聲,眾兵弁揚長而去。
這時,報館門口圍滿看熱鬧的。一名老記者認出那帶兵長官是第三十一標管帶肖國斌。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是報紙曾披露其克扣軍餉的醜聞,今日找上門來尋釁報複。何海鳴好不容易止住牙床流血, 招呼道:“保留現場,大家暫不要動,我去找大悲,我去大成公司找大悲。”說罷,急忙出門找人。
原來《大江報》自己並無印刷廠,是由歆生路大成印刷公司承印。該公司由天門胡石庵所經營。《大江報》被砸時,詹大悲正在胡石庵處聊天。何海鳴找到詹大悲便說:“報館被砸了。”詹大悲一驚, 問道:“什麼人砸的?”何海鳴便把情況一說,詹大悲急回報館。兩人一路商量,何海鳴道:“現場未動,快拿主意,是先向警察廳報案?還是向法院起訴?”詹大悲道:“事關新聞自由,自有法律保 護。先向警察廳報案。”
報館門口貼了《本報啟事》,說明被砸經過。辦公室內狼狽不堪,詹大悲把屋內現場看過,又與何海鳴商量,決計書寫文字材料,一塊兒去警察廳報案。正這時,身著軍裝的劉複基匆匆走進門來。
見麵便說:“聽說報館被砸,情況究竟如何?捉人了嗎?”詹大悲道:
“損失不大,隻是太無法無天了。一定要報案。”劉複基道:“官官相護,單靠官方解決,必然上當。我意還是先整理內部,讓報紙能正常出版為上策。再爭取報業公會支持。”詹大悲道:“複基說的 有道理,單等官方解決可能上當。首先照常出報。將被砸事件寫成新聞,讓社會輿論公斷。”劉複基道:“報館可寫訴狀直投督署,此事有礙國法、軍譽,看瑞澂如何處理?”詹大悲道:“此又一策。 今晚就寫狀子,明天和各報新聞一並投送督署。”
入夜,報館內部整理就緒。詹大悲邀請漢口各報紙載文聲援。
詹大悲與何海鳴又連夜起草訴狀。翌日,漢口各報將肖國斌挾兵搗毀《大江報》事刊出,何海鳴把各報載文剪下,帶上訴狀,過江至武昌親投督署門房。
那門房先不肯收,推諉送法院審理。何海鳴便出示審判廳新聞記者旁聽證,後總督文案出來收下,把訴狀送呈瑞澂批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