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誌軒環視了圍觀的眾人一眼,雖然大多數是黎家宗親,但街坊鄰居也有不少,總算放下腳來,卻是冷笑道:“你們本來就是罪人家眷,今日就要逐出黎家,談不上什麼相煎何急。”
黎靜珊站起身,直視著黎誌軒道:“二叔此話差矣。且不說我爹是入獄候審時不明不白過的世,有司因此草率定了個畏罪自殺的罪名。”
她目光炯炯,逼視著黎誌軒,“況且,黎家司珍坊雖然是我爹主掌,但各位叔伯兄弟都是在裏麵有差使的,而且我爹主要負責設計事宜,材料采買另有其人。但偷換首飾材料,以假充真的罪名卻按在我爹頭上。這其中是何道理?侄女倒想問問二叔!”
黎誌軒大驚,驚疑地看著眼前這個瘦小的侄女,想不通前幾日隻會跟她娘一樣哭哭啼啼、摟著她爹靈位的小女孩,被他一牌位砸到腦袋後,竟然開竅了?又莫不是他大哥黎致遠心有不甘,冤魂不散,要倚靠這個長女來討說法?
這樣一想,心下先怯了幾分,氣勢也弱了下來,“咱們,咱們雖然都是當差,大體上也是你爹在管,咱們哪裏知道怎麼回事。”
他一看黎靜珊隻是冷笑,周遭鄰裏也顯出不以為然的神色,知道大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隻管聽個曲折精彩,哪管事實真相,那黎致遠的名聲早已臭了,那孤兒寡母也硬氣不起來,自己可不能再弄壞了名聲。
黎誌軒當機立斷,忙道:“案子是官府衙門斷的,司珍坊也是咱們族內事務,用不著你個丫頭插手。”
黎靜珊冷笑道:“二叔這麼說,是怕這‘族內事務’見不得光嗎?”
“你——!”黎誌軒麵紅耳赤,正要發作,外麵有人報道:“三叔公來啦!”
黎家在臨泉縣是望族,又掌著皇差;而這三叔公是黎家族長,論威望論地位,縣太爺上任初始都要上門拜謁。如今這德高望重的族長一出現,大夥兒都知道此事今日必會有個決斷了。
黎靜珊看著那闊步走來的中年人,此人額闊鼻方,目光炯炯有神,雖鬢邊已有零星白發,仍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
三叔公在他們麵前站定,隻看著黎夫人道:“黎李氏,致遠身為我黎家人,死後如宗祠本是應當,但他犯了重罪,這個官府已有定論。如今我身為族長,對此事給你一個說法:他的牌位可以進入宗祠,隻是致遠這一支,雖是長房嫡子,其子孫卻不能再執掌司珍坊!你可服氣?”
黎夫人是溫吞懦弱的性子,況且身邊隻有孤兒弱女,完全沒個主意,隻想保著夫君的靈位不被驅逐,因此忙不迭點頭。黎靜珊拉都沒拉住。
黎誌軒鬧這一出的最終目的,就是不讓大哥這一支再執掌司珍坊。如今見黎夫人鬆口,連忙加了一句,“若是不執掌司珍坊,也不能再繼續住在主屋裏,得騰出來給新的掌事人!”
黎家主屋正房確實曆代都是掌事人的居所,隻是……
黎夫人囁嚅著道:“夫君生前並沒有置辦房產,如今搬出主屋,咱們孤兒寡母還能去哪裏安身?”
黎誌軒環視了圍觀的眾人一眼,雖然大多數是黎家宗親,但街坊鄰居也有不少,總算放下腳來,卻是冷笑道:“你們本來就是罪人家眷,今日就要逐出黎家,談不上什麼相煎何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