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雅:萬尼亞!那我呢?你把我玩弄了一陣就甩了,這是什麼意思。
普利綏坡金(把攔路的那隻手臂伸直):我們像海上的兩艘輪船各奔一方……
羅紮裏婭·帕夫洛芙娜(從商店裏奔出來,青魚舉在頭頂上):這是鯨魚呀!這是海豚!(對賣青魚的小販)喂,把你的拿出來,喂,跟你的蝸牛比一比!(比小販的青魚,大手一拍)大了一條尾巴?!普利綏坡金公民,你們過去鬥爭是為了啥啊?我們殺死國王皇帝和趕跑梁布申斯基先生是為了啥啊?你們的蘇維埃政權會把我活埋的……大了一條尾巴,整整大了一條尾巴!……
巴洋:敬愛的羅紮裏婭·帕夫洛芙娜,您從另一頭比一下,它僅僅大了一個小腦袋,您要小腦袋有什麼用呢,——小腦袋吃不得,隻能把它切下來,扔掉。
羅紮裏婭·帕夫洛芙娜:你們聽見他說的話嗎?把小腦袋切下來。巴洋公民,把您那個小腦袋切下來,您不會有任何損失,也賣不上一個錢,可是要把青魚的小腦袋切下來,它還能賣十戈比一公斤呢。奴!回家吧!我的家十二萬分地需要有一個工會會員證,可是我女兒在一個盈利的企業裏工作——這可不是老黃牛站在小木棒上——鬧著玩的。
左雅:本來想在一起生活,一起工作……現在,全完了……
普利綏坡金:女公民!我們的愛情己經廢除了。請你不要妨礙一個公民的自由情感,否則的話,我去叫民警。
(哭哭啼啼的左雅用雙手抓住了普利綏坡金的袖子。普利綏坡金抽回去。羅紮裏婭·帕夫洛芙娜站到普利綏坡金和左雅中間,手中的貨物全都落掉在地上)
羅紮裏婭·帕夫洛芙娜:這個騷娘兒們想幹啥?您為啥抓住我的女婿不放手?
左雅:他是我的!
羅紮裏婭·帕夫洛芙娜:啊!原來她肚子裏懷著孩子呀!我給她贍養金,可是我要撕破她的狗臉!
民警:喂,公民們,結束這出醜戲吧!
詩歌
穿褲子的雲
你為什麼叫我詩人
我不是詩人
我不過是個哭泣的孩子,你看
我隻有撒向沉默的眼淚
你為什麼叫我詩人
我的憂愁便是眾人不幸的憂愁
我曾有過微不足道的歡樂
如此微不足道
如果把它們告訴你
我會羞愧得臉紅
今天我想到了死亡
我想去死,隻是因為我疲倦了
隻是因為大教堂的玻璃窗上
天使們的畫像讓我出於愛和悲而顫抖
隻是因為,而今我溫順得像一麵鏡子
像一麵不幸而憂傷的鏡子
你看,我並不是一個詩人
我隻是一個想去尋死的憂愁的孩子
你不要因為我的憂愁而驚奇
你也不要問我
我隻會對你說些如此徒勞無益的話
如此徒勞無益
以至於我真的就像
快要死去一樣大哭一場
我的眼淚
就像你祈禱時的念珠一樣憂傷
可我不是一個詩人
我隻是一個溫順,沉思默想的孩子
我愛每一樣東西的普普通通的生命
我看見激情漸漸地消逝
為了那些離我們而去的東西
可你恥笑我,你不理解我
我想,我是個病人
我確確實實是個病人
我每天都會死去一點
我可以看到
就像那些東西
我不是一個詩人
我知道,要想被人叫做詩人
應當過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生活
天空在煙霧中
被遺忘的藍色的天空
仿佛衣衫襤褸的逃亡者般的烏雲
我都把它們拿來渲染這最後的愛情
這愛情鮮豔奪目
就像癆病患者臉上的紅暈
你們的思想
幻滅在揉得軟綿綿的腦海中,
如同躺在油汙睡椅上的肥胖的仆從。
我將戲弄它,使它撞擊我血淋淋的心髒的碎片,
莽撞而又辛辣的我,將要盡情地把它戲弄。
我的靈魂中沒有一莖白發,
它裏麵也沒有老人的溫情和憔悴!
我以喉嚨的力量撼動了世界,
走上前來——我奇偉英俊,
我才二十二歲。
粗魯的人在定音鼓上敲打愛情
溫情的人
演奏愛情用小提琴
你們都不能像我一樣把自己翻過來,
使我整個身體變成兩片嘴唇!
來見識見識我吧——
來自客廳的穿洋紗衣裳的
天使隊伍中端莊有禮的貴婦人
像女廚師翻動著烹調手冊的書頁,
你安詳地翻動著你的嘴唇
假如你們願意——
我可以變成由於肉欲而發狂的人,
變換著自己的情調,像天空時晴時陰,
假如你們願意——
我可以變成無可指摘的溫情的人,
不是男人,而是穿褲子的雲!
我不信,會有一個花草芳菲的尼斯!
我又要來歌頌
像醫院似的讓人睡壞的男人,
像格言似的被人用濫的女人。
致俄羅斯
我來了——
海外的鴕鳥,
全身長著蓬鬆的詩句、格律和韻腳。
我是多麼愚蠢哪,竭力想把頭埋進音韻的羽毛。
不,我不屬於你,畸形的冰雪王國。
靈魂哪,
深深地在羽毛中藏躲!
突然閃現出另一個祖國,
我看見——
南方的生命遭到燒灼。
一個炎熱之島。
化為花瓶——椰樹悠悠。
“喂,快讓道!”
唉,虛構
被踩碎了。
我隻得又——
在時間的沙漠中編織串串足跡,
奔向另一塊綠洲。
有些人縮作一團,戰戰兢兢:
“咱們走開點吧,
他會不會咬人?”
有些人彎腰打躬地奉承。
“媽媽,
媽媽呀,
他會生蛋嗎?”
“小乖乖,我也弄不清。
想來應該會生。”
大街瞠目結舌。
樓房笑聲粗野。
一股寒氣澆到周身涼徹。
千萬個指頭朝我身上戳,
正當我把年代的山巔翻越。
沒啥了不起!哪怕你把我凍結,
用風的刺刀刮光我的羽毛,在所不惜。
舶來的、格格不入的我
可以消滅。
任憑一切十二月瘋狂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