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1 / 2)

點鐘了。連續吃喝了四小時,我們的腸胃暫時看來沒有心情再接受雷蒙提出的邀請了。

「啊,那好吧,」他遺憾地說:「如果你們在減肥的話,那就算了。」

他把車鑰匙交給太太,自己則靠在後座,兩手交叉著放在肚皮上,眼裡流露出對下一餐的殷切期盼。他已經說服了另幾對夫妻和他一起晚餐,想必一定早有準備。我們揮手目送他們離去之後,才返身回到空蕩蕩的家。同樣空蕩蕩的還有桌上的盤子和酒杯。應該說,這次聚會相當成功。

我們看著窗外的大花盆,在耀眼的陽光和繁茂的鮮花映襯下分外鮮豔奪目。但是,至少需要四個人同時發力,才能把這個大傢夥從車庫搬到後院去。而根據我們的經驗,在普羅旺斯要找四個大男人幫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他們肯定得先來巡視一下需要搬動的東西,喝上幾杯酒,再熱烈地爭執一番,這才能夠初步地敲定日期。可是這個日期到時候多半會遭到不經意的遺忘。他們會對此聳聳肩表示歉意或無奈,但時間就這樣一天拖過一天。說不定,到了明年春天花盆才會擺到適當的位置也未可知。在這裡,我們學會了以季節為單位思考問題,而不再以天數或週數來計算時間。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相信普羅旺斯絕不會為了我們而改變節奏。

肥鵝肝還剩了不少,我們可以切成薄片,拌成沙拉。在遊泳池那頭的樹蔭下,我們又驚喜地發現了一瓶倖存的香檳酒。當晚,我們圍坐在壁爐旁,一邊添著柴火,一邊想像著我們在普羅旺斯的第一個聖誕節會是什麼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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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逝年華

過去的一年裡,我們從未間斷地應付不斷到訪的客人,還長時間地生活在近乎原始社會的狀態下,忍受著建築工程造成的極大不便。實在很難想像,現在房子居然修好了,既整潔又乾淨,而且完全隻屬於我們兩個人。最近的一批客人上週離開了,而下一批號稱要幫我們迎接新年的客人要到除夕才會抵達。在聖誕節這天,我們終於可以獨自清靜一會兒了。

我們在和煦陽光下、空寂的山穀中醒來,心情輕鬆得像在飛翔。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我們便不得不重新返回了地球。廚房裡居然在聖誕節這天斷電了!準備了多時的烤羊腿計劃隻好暫時作罷。殘酷的現實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明顯:今年的聖誕節大餐,我們恐怕隻有吃涼麵包和乳酪的份了,因為本地各家餐館的聖誕午餐早在好幾週前就訂滿了。

隻有在聽說有人可能吃不到飯的時候,法國人的同情心才能發揮到最大的極限。如果你告訴他們有人受了傷,或破了產,他們不是譏諷便是僅限於禮貌地表示同情。但是如果你告訴他們你在飲食上發生困難,他們絕對會上天入地,甚至把自己麵前的餐桌都讓出來,為你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