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刺眼的光線讓她一時間有些無法適應,好似睡了很久,又好似聽到了一些很吵的事情。
“姐姐?”
空茗進到空蘼的房間裏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終於在沉睡中蘇醒過來的女孩兒,她常常的睫毛在陽光的照耀裏閃爍成輝。已經幾個月都不曾出現過光彩的眼中竟有了讓他幾乎無法直視的光芒,那一刻,他的心裏是多麼雀躍。
張了張口,竟發現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怎麼了?
空蘼看著窗外的景象,那是春天來臨了嗎?
手機在床上安然地躺著,上麵的年月卻讓她的心稍稍地驚顫了一下。
終於回過神來,原來,在自己的世界裏,竟然活了那麼久……
* * *
“醒了就好。”
當空茗慌張地闖進了他的會議室的時候,聽到空蘼好了的消息,尹城心裏那塊大石終於重重地落了下來。
“你知道這幾個月,自己是什麼狀況嗎?醫生說你得了抑鬱症,我們都以為你不會再醒過來了。”
很想出口關心一下女兒,可是卻不知道為何說出的話總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語氣也生硬得讓他自己都皺了皺眉。
“大概知道。”
安靜地坐在梳妝台前梳著自己的長發,如果有可能,她真的不想要醒來。
可是她聽見了,聽見映煬在叫她。
她可以拒絕收聽全世界,又怎麼能拒絕收聽映煬的聲音呢?
“還有不久就要高考了,你是想要考還是想再讀一年?”
看著這個女兒,尹城的心裏卻莫名地微微地不安了起來。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感覺,隻覺得女兒的眼中平靜得讓他感到害怕。
“送我去別的地方讀書吧,我不想念高中了。”
梳頭的手頓了頓,梳子就在一個發結那裏停住了往下的軌跡。
“也好,送你去英國吧,去讀管理,三年,回來以後教會空茗打理公司的事情,我也能輕鬆一點兒。”
考慮了一會兒,尹城竟破天荒地沒有拒絕空蘼的要求。一直以來,都是空蘼在照顧著空茗,他心裏是不希望空蘼走的,但是也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出於別的什麼,他還是答應了她。這一次她的抑鬱症讓這個一向都自傲的男人有些慌了,他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能將自己這個一向都溫順卻有點兒小固執的女兒逼成這樣。
然而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女兒這一去就是五年,杳無音訊的五年。
* * *
於是,在五年後塵封的舊事再一次被提起的時候,回憶排山倒海地帶著傷痛湧來。
記憶的碎片一點點地拚接完全,想起五年前的那些事情,空蘼的心裏仍舊是刀絞般地疼痛著。
梨若開著車,從在咖啡館裏趙珂提到五年前的事情的時候,空蘼就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樣子了。
“在想五年前的事情嗎?都過去了,沒事了!”
左手打著方向盤,右手握住了副駕駛座的空蘼,而趙珂坐在車後也是有些詫異。從他在咖啡館裏提起了以前的事情的時候,空蘼好像就一直在想什麼。他喝了些酒,所以沒有開車,梨若開車的技術很好,他一向都很放心。
現在,他便更加肯定了,梨若似乎沒有騙他。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一定和他了解的有出入,空蘼一定是有什麼隱瞞了。
“是啊,都過去了。隻是五年了,我以為我已經忘記了,沒想到……”
被梨若握住了手,空蘼這才反應了過來,不再發愣。
她以為她已經忘記了,放開了,沒想到……
為什麼再次想起來的時候,心還是會那麼疼呢?
現在想來,其實在拘留所的那麼多天裏,她的神經已經接近崩潰了。她始終無法接受月菱上訴她的事情,從小到大,她就缺乏母愛。她是多麼渴望能得到母親的愛,渴望到一種近乎卑微的境界。可是“親情”這個詞好像和她就是絕緣體,不管是母親還是父親,她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多餘的人。
所以,在出了拘留所的大門,在她們告訴她她可以走了的時候,她卻茫然了。走?走去哪裏?她沒有家的,沒有,什麼都沒有的。
在那一刻,大腦仿佛就已經不聽使喚了。眼前一黑,她什麼都不要再去想。然而以紜噴灑了滿地的鮮血卻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讓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思想,一瞬間世界就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