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從第一次開庭到現在,即使麵對法官,麵對律師,麵對警方的調查,她都什麼都沒有說。
她能說什麼,能怎麼說呢?她怕一說出口,就不是尹城和尹空茗想要聽到的那些話了。
“你走吧,原告已經撤訴了。”
剛走出拘留所的大門,手上還帶著手銬,本以為要接受一場最後的也是最嚴峻的審判,沒想到身邊的警員接了一個電話以後卻打開了她的手銬。
回了回頭看了看拘留所的大門,甚至沒有收拾裏麵的行李,她便大步地踏離了那裏。
走了?是讓自己走了嗎?
“嗬嗬……”
她竟輕笑了開來,為什麼要讓她走呢?她能走去哪裏呢?
“嗬嗬……”
她的眼裏顯露出了不正常的神情,似是開心,又似是難過,複雜交錯著,腦子裏竟也是一片混沌。
“空蘼,你怎麼了?為什麼不回家?”
夜色降臨的時候,梨若找到了在拘留所附近抱著頭蹲在牆角裏的空蘼。
聽說月菱撤訴的消息的時候,她便急急忙忙地從學校趕到了空蘼的家裏。可是左等右等,空蘼卻一直都沒有回來。有些擔心,四處尋找卻發現都沒發現空蘼的身影,就連她最愛去的那家小吃店裏都找不到她。
實在不放心,以為拘留所還有事情,所以決定過來看看。在車還沒有開到的時候,她就看到了蹲在牆角裏的空蘼,心下便生出了些不好的感覺。
“空蘼?怎麼不回家?你怎麼了?”
叫了空蘼兩聲,卻發現她竟沒有反應。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湧了上來,梨若幾乎哭出聲來,她拉開了空蘼的雙手,而她的頭卻仍然低低地埋在雙膝之間。
“空蘼,你別嚇我啊!你到底怎麼了!”
硬生生地將空蘼的頭拌了起來,空蘼眼中的冷漠遊離卻讓她感覺到害怕。
“空蘼,你到底怎麼了啊?我是梨若啊!我來接你了!”
搖晃著空蘼的肩膀,她卻隻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不說任何一句話。
“空蘼,求你了,別嚇我好不好?你說句話好不好?我是梨若啊!”
眼淚絕了堤似的從眼中流出,梨若的心裏仿佛被一層厚重的烏雲遮蓋,憋悶的仿佛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似的。
“空蘼,我們走,我們回家!沒事了,一切事情都過去了!”
拉起空蘼,竟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空蘼就仿佛是沒有了靈魂的木偶一樣,眼神空洞的任著自己拉起她離開。
她這才看清,在拘留所待了那麼久的空蘼,竟憔悴成了這個樣子。就連她一向精心打理的及腰的長發,現在也如同她的雙眼那樣失去了一切光彩。
* * *
“抑鬱症?”
尹城皺著眉,眼前的這個女兒什麼都不動,就那樣坐在那裏,仿佛生命裏已經沒有了靈魂一樣。
從梨若把她從拘留所接回來之後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愧疚,這個一向都頂天立地的男人竟生出了愧疚的心理。
原本想要她為空茗頂罪,在開庭的時候她也沒有說一句話。後來經不住空茗的再三哀求,他還是找到了月菱和楚風,希望他們撤訴。
月菱當然是一萬個不同意撤訴的,但是最後還是楚風將控訴撤銷了。楚風一向都是個有擔當的男人,這一點讓尹城很是欣賞,對於空蘼,楚風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憎恨。
那一刻,尹城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對自己的這個女兒,太過殘忍?
“姐姐……”
空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一向都堅強地,處處保護他的姐姐,怎麼會得抑鬱症呢?
“尹叔叔,現在你滿意了嗎?你讓我什麼都不要說,讓我為空茗想一想,讓我為我那在城嘉企業做事的父親想一想,然後現在空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是嗎?如果我父親知道他現在的工作是用一個女孩之後的命運換來的,他一定會打死我!”
眼淚一直在流著,她是多麼心疼這個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女孩兒。然而她又是多麼地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沒法保護她。
父親從小就教她要學會珍惜,可是她呢?如果父親知道了,一定會以她為恥辱的!
“姐姐——”
使勁兒地搖晃著空蘼的肩,卻再也沒法得到空蘼的回答。
她就那樣安靜地坐在那裏,靈魂不知去向了何方。 個美麗的木偶娃娃,再也不會說話不會微笑也不會流淚。
原本應該美麗的那雙瞳裏,如今隻剩下了空洞的悲傷。
那傷就一直一直地,傷到所有人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