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尹城鎖上了那個黑屋子的門，這是空茗第一次被關進黑屋子。空蘼有些擔心，不知道空茗會不會害怕。
“我讓你好好看著空茗，你呢?你是怎麼看的？”
尹城生氣地狠狠地關上了書房的門，被摔碎的水壺破碎在地上，反射出晶瑩的光彩，卻刺傷了空蘼的眼。
“空茗又不是我養的狗，我要怎麼看管他看管得住？我每天也要上課，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況且感情的事情，就算是我想管，能管得住嗎？”
空蘼輕輕地撫上嘴角，她都能想到自己的嘴角一定已經成了青紫的顏色。
“你還敢頂嘴？每次我說你你就頂嘴！你給我記好了，你從出生開始就是為了保護空茗的！沒有別的，你今天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才能生活得這麼好！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讓空茗恢複正常，哪怕讓他正常戀愛也絕對不要讓他繼續！”
尹城舉起了手來，然而空蘼卻毫無畏懼地對上了他的巴掌。動了動手腕，他還是沒有扇下去。
“還有，從下學期開始，你就轉去空茗的班裏，這樣總不會再出這種問題了吧？”
越過碎片，尹城坐到了書桌前，用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麵，就好像這是一樁商業談判，而不是女兒的生活。
“不要，你讓我幹什麼都行，我絕不要轉班。”
空蘼的反應卻是出奇地大，她強起了脖子看著坐在書桌後的尹城，雙拳漸漸地握緊。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會和你們校長直接聯係，還輪不到你來反對！”
尹城沉下了聲，嘴角卻是微微地勾著的。為了兒子，他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即使她是他的女兒。
“我不轉！如果你讓我轉，我絕對從現在開始不會再管空茗的任何一件事！”
快步走到尹城的對麵，腳底卻踩上了一塊碎玻璃，隔著鞋底將空蘼的腳硌得有些疼。
“好，不轉也可以，如果你非不轉，我絕對從現在開始不會給你一分錢，讓你吃到這個家裏一口飯！”
尹城自信地直起身子，雙手托起了下巴，看著麵前這個雙眼通紅的女兒。
沒有諒解，沒有心疼，也沒有惻隱，他隻覺得有趣，他和女兒之間一向都是公平交易。而女兒這次卻想要毀約，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他必須要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兒知道毀約的下場。
“嘭——”
空蘼和尹城對視了好久，最終還是在他強硬的目光之下低下了頭。
將門關得那麼響，仿佛將自己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這扇門上。
“尹空蘼，你真沒用！”
重重地倒在自己的床上，空蘼的淚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你真沒用！”
她狠狠地扇上了自己的左臉，在方才的疼痛之上又增了一層刺激的痛。
是的，真沒用。
為什麼，為什麼就為了那口飯，一直委屈了自己那麼多年？
為什麼，為什麼就為了那一點兒錢，連最後能和映煬一起畢業這樣小小的願望都能放棄？
為什麼，為什麼就為了那幾件衣裳，卻做不成自己喜歡做的事？
尹空蘼，你真沒用！
可是，如果連飯都吃不上，如果連生活都不能保證，如果連學業都不能完成，尹空蘼，你又有什麼資本去做你喜歡做的事，去得到你向往的自由呢?
尹空蘼，你真可恥！
她如是說著，嚎啕大哭。
是的，你真可恥。
為什麼那麼沒有原則？
為什麼那麼懦弱？
為什麼那麼不爭氣？
為什麼……
空蘼直到五年之後都還記得，那一夜，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爸爸，有媽媽，有空茗，還有……映煬。
夢裏的爸爸沒有嚴肅命令，隻是慈愛地看著她。夢裏的媽媽眼中沒有厭惡，隻是溫柔地對她微笑。夢裏的空茗，沒有瑟縮在她的身後，隻是拉起了她的手說要帶她看彩虹。夢裏的映煬，沒有陌生人般的冷漠，隻是用他那大大的手掌撫上了她的頭，告訴她，他其實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