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既憐惜又矛盾,連鍾九也是抱歉的,體貼的看著她。
“你……”她似乎覺得有什麼糟糕的事將有發生。
“傻姑娘,自然是要逼他把印章交出來,你猜,我會用什麼辦法呢?”
雪姬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來,眼淚把視線糊得亂七八糟———為什麼受苦的總是她?
“鍾九?!”季克容低喝。
“唉,”鍾九不情不願地,走到雪姬身邊去,相處了這些日子,他還是很同情雪姬的,某些地方甚至有一種天涯同是淪落人的共鳴,他也不想欺負她。可是,還是要惡狠狠的欺負。
鍾九的手裏緊緊扣了方鮫絲帕,他把它塞在她手上,“雪姑娘,你,你別怪我。”他兔子似的轉身逃了。
雪姬莫名其妙,那不過是一方絲帕呀,難道還會是什麼毒藥?事到如今,他還能用什麼毒藥害她?
“我知道流香坊的人是怎麼對待你的。”季克容慢慢的踱過來,立在她身邊,像是在敬她酒,卻把一樣東西放在她眼前桌上。
這件黑乎乎的東西雪姬是不認得的,趙湘卻曉得,這種巴掌大小的駑箭專做暗算之用,箭是特製的精鐵製成,尋常女子衲鞋底的針一般,底下設了彈座,隻要打開機括,它就會像風一樣竄出去,深深刺入人的體內,因為太過纖細,所以暫時不會有鮮血湧出,等發現人已死時,刺客早逃得遠了。
“我本不舍得毀了她的花容月貌,大人,你也別逼我這樣做。”季克容將駑箭調的位置,是對準雪姬的左眼,此時離她約有一掌距離,尖銳的箭口,猙獰的向她招手。
“你……你………你……”雪姬發現自己的頭突然變得很沉很沉,再也無法支撐的力道,迫得她一點一點向那個東西接近,手上絲帕裏有股子好聞的桂花香味,喝醉了酒似的,她隻想把頭擱到桌上去。
“救……救……”她呻[yín]著,細微的連鍾九也聽不清的呼聲,卻是轟然響動在趙湘的耳裏,一寸一寸,一分一分,他看著她快要被刺成瞎子。
“住,手!”他怒喝,五髒六腑撕爛的痛,季克容向鍾九一個眼色,他快步過來,用一根手指便止住了雪姬下墜的力道。
“大人,你肯借了麼?”
趙湘咬牙切齒,明知給了他便是一死,卻又無可奈何,若是不給,雪姬一定要死。
“你,逃,不,掉!”
“我不準備逃的,大人,你忘記了,我不是個尋常的人。外麵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曾經無比寵愛過這個女人,可是又曾令她失寵,如果她懷恨在心,乘著吃酒的當口把刀子插進你心髒,那也不過就是件風花雪月的情殺案子。”
“呸!”
“至於我,是大人的心腹,是你特地請上門來配藥的禦用藥師,尤其你如此的重視我,親自寫信給官家,推薦我委以重任,證據確鑿,試問誰肯懷疑我會殺你這個恩人呢?”
“壞……壞……”雪姬再也聽不下去,她早知道自己活不了,想不到不光是她,連趙湘也難逃一命,這個人的心怎麼這麼毒,一環扣一環的害他們,不讓他們善終。
“大人,印章是一定要借出來的,人難免一死,我還有許多手段可以令你們生不如死,到時候,隻怕你們哭著求我動手也未可知呢。”
十二
鍾九的手指頭一鬆,雪姬又在往下沉,她嘶聲尖叫,風拂過花間般喋喋的動靜,箭尖越來越近,那樣的酷刑,定是比花嬤嬤更殘忍更痛苦,偏偏是不夠血腥的,離得這些距離,園子外圍的人隻會以為她倦了累了,趴在桌上休息呢。
“湘……湘……”極度恐懼中,她開始叫他的名字,每叫一次,心裏像是會有一點安慰。從來都沒有人可以讓她呼救,以往的每一次受苦,不過是慘叫與呻[yín],不會像今天一樣,可以專注的,叫他,雖然這其實也沒有什麼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