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我。」
說到後來,紀輓歌已是聲淚俱下,這些年就算是怎麼樣的怠慢欺辱,她都能忍,為的不過是有一日能離開這吃人的國公府,能帶自己的母親離開這裡。
這世上的男人能有多冷情,紀輓歌在自己的父親身上算是看了個十成十。
幔帳後,婦人低低的抽泣聲一聲聲傳來,紀輓歌卻在這哭聲中慢慢忍住了眼淚。就算是這些年她多次命懸一線,但總是不能撒手而去,為的也不過是這個跟她一起受苦的母親。
為了母親能活著重見天日,她隻能逼著自己更加強大。
拭去臉上的淚,紀輓歌依戀的看了看幔帳後的身影,起身離去,她邊走,身後的哭泣聲愈響,心就在母親的聲聲悲泣中,漸漸變硬。
走出花絨閣,勳國公身邊的侍衛已經在等。
紀輓歌諷刺的冷笑,在黃金白銀強忍著淚的眼神中,跟著侍衛而去。
再次回到祠堂,魏姨娘已經不知去向。上堂上坐著的是紀老夫人,右手坐著高大英挺的勳國公,紀輓歌的父親,紀霆。下首站著魏姨娘的二子,紀明傑,紀明浩。
紀輓歌眼神在在場每一個人臉上掃了一圈,直挺挺的跪下了。
紀霆滿眼複雜的看著無悲無喜的嫡女,輕聲開口,「你可知錯?」
「不知。」紀輓歌淡道。
「我曾下過嚴令,任何人不準踏足花絨閣,違者嚴懲!現在你可知錯了?」紀霆說話還是輕輕的,但是其中濃濃的威懾力還是讓祠堂裡的所有人都僵直了脊樑。
紀輓歌噗嗤一笑,抬頭對上紀霆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我隻是去看望我的母親,何錯之有!」
她的眼睛明亮的驚人,紀霆瞬間偏開了頭,不在看她。
「你看看,老大,這哪裡還有半分我們國公府小姐的樣子,我老婆子就是死了怕是也無顏去見你父親的。」紀老夫人這會子也沒有剛才的咄咄逼人了,假意抽出手帕在眼角按壓著,一幅悲傷至極的模樣。
紀輓歌神情未變,這種把戲,她小時候見得多了,那時候還有不解為什麼祖母不疼愛她,時時處處幫著魏姨娘針對她,欺負她。
後來她被魏姨娘遷住進挽院,這麼多年的冷待下來,紀輓歌已經不想知道為什麼了,也許這世上就是有天生的宿敵。
她與這國公府裡除了她母親之外的每一個人,怕都是前世今生的宿敵。
紀霆一揮手,紀老夫人的哭聲戛然而止,隻聽紀霆說:「請家法。」
紀老夫人頓時喜上眉梢,挑高了眉頭看向紀輓歌,卻發現紀輓歌連皺一下眉都未曾,不免有些失望。
說是家法,也不過是一條祖傳的馬鞭,紫褐色的,傳說是由南海鱷魚皮所製,威力十足。
紀霆拿起馬鞭站起身來,紀明傑,紀明浩齊刷刷的跪在紀輓歌身邊,求情道:「父親,這家法何其威猛,怎麼能用在三妹妹身上。」
「對啊,她怕是熬不住的。」
紀老夫人到了這時也是有些怯意,她是看不順眼紀輓歌沒錯,尤其是看到紀輓歌那張跟她母親一模一樣的臉,更是心氣難消,但是到底是她的孫女,真要是要了她的命,她老婆子還是不忍的。
「老大,罰罰她也就算了,別真傷了孩子。」
紀霆看向紀輓歌,紀輓歌卻是跪的直直的,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一口氣噎在紀霆的胸口,上不來下不去,臉瞬間就紅了。
紀明傑拉拉紀輓歌的袖子,「快給爹爹賠不是,保證你以後再也不去花絨閣了。」
紀輓歌冷冷的抽回袖子,保證什麼?保證她這輩子都不去看望自己的母親,虧你們說的出口。
紀霆看紀輓歌那冷淡卻倔到了極處的樣子,頓時怒不可遏。
手一揮,馬鞭重重的落在了紀輓歌的身上,隻一鞭,皮開肉綻!
膽子小些的侍女,當場就驚叫了起來,黃金白銀想撲上來,卻被紀輓歌厲眼逼退。
紀霆是氣的狠了,那鞭子落的愈加狠,紀輓歌咬著牙忍著,硬是一聲不吭。
劇痛之後,意識漸漸的模糊起來,隱約間聽到師父的聲音,「運功護體。」
紀輓歌搖頭,拒絕運功。她要記住今日這每一分疼,從小到大她隻要去看過母親一次,就會被打一次,雖然用家法打,今日是第一次,但是往裡日的疼一點不比今日少。
隻唯有今日,她覺得解脫。
若是她能活下來,那麼是不是她就報了紀霆這個生身父親的恩,從此後,再也不用顧念父女之情。
念及此,紀輓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她的笑聲淒厲非常,便是紀霆都手抖了一抖。
紀老夫人看著血人一般的紀輓歌,已經是看不下去,撲過來抱著紀輓歌心啊肝啊的開始哭,這時候倒不是假哭了。
饒是紀明傑,紀明浩已經長成朗朗少年,也是被眼前的慘相激的眼中灼熱。
到底,這也是他們的妹妹。便是平日裡再怎麼欺負,看到這樣的酷刑施於她身上,還是於心不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