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之帝國怎樣,他也都不在乎了。
他現在隻清楚——他惟一的兩位朋友:琴拉柯佳·由夫舒和捷藍奪達·朵名一,全部都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又是孤獨的一個人了。
如果說琴拉柯佳死後,尤文多蒼老了十歲,那麼捷藍奪達死後,他又蒼老了二十歲。
現在的尤文多,滿頭銀發,胡須盡白,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真正老人。
如果安倫丁或者杜蘭科突然看到,一定會嚇一大跳。
不過歸來的安倫丁和杜蘭科已經沒有心情為任何事激動了。
他們都知道了噩耗。
當天,尤文多就不顧勸阻公布了捷藍奪達的死訊,並且為這位偉大的大法師舉辦了一場宏大的入葬儀式。
杜蘭科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誰也不理。
安倫丁,也隻是默默地參與了正常葬禮。之後,他恢複了騎士的作息,每日都陪著尤文多批閱公務。但明眼人都能夠看到,他的神情木然,就像一個行屍走肉。但即便是尤文多,也沒有責怪這樣的安倫丁。洛浦光顧著擔心他的父親了,也懶得再來刁難這位騎士。
另一廂的坦妮汀倒是心情很好,那樣寶物仿佛已經成了她的囊中之物,所以也不急著來催促這快死了的帝王。
昆柴每日為塔主守靈,整個法師塔的真正循環都依靠著亞緹亥一個人撐著。他早就已經料到了這個情況,所以倒也並不怎麼驚詫。已經習慣了一代又一代的大法師們沉睡的他早就麻木了,其實如果沒有亞緹亥的話,整個法師塔就真的癱瘓了。
帝國的朝政尤文多還是苦苦撐著,哪怕洛浦怎麼安撫他的父王,尤文多都不理。
直到十天以後,所有積累的公文全都被尤文多批完。
那一天,他召見了洛浦,非常嚴肅地告訴他:“明日起,你準備好接替我的位置吧。”
正如尤文多所言。
第二天,禪位大典簡略地在宮殿中舉行了。
杜蘭科從安倫丁那裏聽說了這個消息,隻不過一言不發。
他壓根兒就不在意,安倫丁可以看得出來。
那麼,誰又知道安倫丁·胥伊心中的感受呢?
他就像一名堅強的騎士一樣,很好地隱藏了他的悲傷。
誰也不會知道,他的心,痛得快碎了。
他想起了很多。
比如捷藍奪達一直以來對他的照料,還有好幾次他得罪權貴以後是捷藍奪達以自身的名義替他擔保。
他並不明白捷藍奪達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
可是他會永遠記得,捷藍奪達是一個多麼無私地對待一切都那麼善意的淡然老人。
有時候,他會從捷藍奪達這裏學到許多真正的騎士精神。
比如公正,比如憐憫。
騎士有八大美德,安倫丁有許多都能夠從捷藍奪達的身上看到。
謙卑、榮譽、英勇、憐憫、誠實、精神、公正。
現在,他還從捷藍奪達的身上學到了犧牲。
他仿佛看到了和杜蘭科出發去荊棘森林的前一天晚上,捷藍奪達對他綻開的笑容:“一切為了人民付出的代價,都叫犧牲。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安倫丁若有所思地問:“那麼生命呢?”
“如果你願意,那就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