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1 / 2)

朵煙火,也不知是誰放的,我抬頭望著空中綻開的煙花,它們用粉身碎骨的一種方式,換回瞬間的豔麗,也在所不惜。我知道,如我一樣,隻有這樣,才能自己溫暖那個無望的守候。可是,我不願將這一份情摻了需求。我要的是一心人,不是一人因為自己的需求而被迫做我的一心人。

深林中的廊子裏,沒有懸花燈,卻有月色,花格子被月色投映在青磚上。風一時吹亂了樹影,擾得影子都跟著晃了晃。密林深處有條小徑,徑上深深地覆蓋著一層雪,很是雅致,我大著膽子繞出了遊廊,走了進去。

積雪太深,每行一步,便會不由自主的陷下去一些。不知不覺,兩側大簇連翹的枝丫越來越密,相互交錯抵倚著,此刻它們尚未複蘇,唯獨枝丫交錯縱橫。隔著參差枝丫望過去,這頭是個偏僻小園,園裏盡是些臘梅。

梅花嬌貴,若不是溫濕皆宜的地方,它們是不會開花的,所以,京城之中,梅花極少見。即便我再覺得臘梅開得太苦,但在雪色裏瞧見這樣許多金貴的梅花爭先開放,還是難掩喜色。索性就想走進園中瞧一瞧。

“……這次出巡你不可再輕舉妄動。”寒風夾雜著一個男子深沉的聲音吹進我耳中,我一下都不敢再動彈。轉身便想走開,卻聽腳步聲漸近,顯然,談話的人離得並不遠。我想到月盈的例子,艱難抉擇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因慌亂而驚動人家才好。我彎了腰,將自己縮成一團,藏在雜亂的灌木叢後,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暗黑亭中被月色照出兩個身影。

女子聲音猶豫:“這是家恨……”她在亭子中踱了幾步,繼而道:“……阿瑪親口告訴我的。”

“你們都太愚蠢,”男人有些不耐煩,“我近來雖無什麼作為,卻也不似你和你哥哥這樣胡鬧。”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慢慢呼出一口氣:“我也知道你得好意,可好意也要有個好法子,不然像現在這樣,賠了夫人,又折兵。”

女子沉聲道:“你說得對,是我不好。”

男子語重心長,好言勸道:“你如今行事千萬小心,家恨是家恨,我心中的分量,你難道不知?”又陪了一口歎息,“……不然,你叫我如何安心?”

灌木被風刮的沙沙作響,咳疾未愈,我已忍了良久,半晌,壓低了聲音,清了清嗓子。自認這聲音總是輕過風聲,可亭中的男子還是忽然警惕地厲聲嗬斥道:“誰!”我並沒有動彈,但畢竟做賊心虛,被他嚇得一驚。

忽然感到肩上被人帶得弓得更深,手上被另一隻手穩穩握住,有人貼在我身側,嗓音隱在風中,沉沉道:“藏好了!”我睜大眼睛,看著石圖一張正義又英氣的臉,身子不由自主地又縮了縮。石圖搭在我肩上手安慰地拍了拍。

我定了定神,疑惑膽怯地緊攥著胸口衣裳,灌木叢外,那男人沒有走過來,倒是片刻前還十分淡然的女子,忽然露了怯意,顫聲道:“我也出來些時候了,得趕緊回了。”

亭中男子左右望了望,我就覺得這個體態很是眼熟,無奈這二人避開了月色,即便我眼力再好,也還是瞧不大清。半晌,那男人答了聲:“也好。”

忽聽遊廊那一處傳來老五的嗬斥之聲,我看了看身側石圖,他會心一笑,我心道,大約就是來替我們解圍的。老五這個聲音本不深沉,由此可見,他是故意為之。

眼看一男一女一下被動了起來,借著枯枝的掩藏,朝茂林中走去,徒留一院苦澀寒香。見他們倉惶逃走,我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看著一旁石圖,疏了口氣,悄聲問他:“你怎麼來了?”

石圖從我背後輕巧的把我扶了起來,道:“這位姑娘還挺鎮靜,先同我離開,難不成想留下被噶禮的人查出來嗎?”

我摸了半天,摸出條帕子,揩了揩額角冷汗,抬起頭來盈盈一笑:“你瞧我這樣子,鎮靜麼?”

我雖不知這事同噶禮有何幹係,但感覺自己這個樣子應該也算挺怕的,石圖臉色變了變,沒了調笑,擔憂道:“真得嚇著了?”月色下,他眉間陰騭頓生,低聲道,“噶禮的人很快就能查到是老五,也會順藤摸瓜,查出是我的命令。”又冷笑兩聲,邊引我沿小路返回,邊低聲道:“你放心,這淌混水,我決不會再讓你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