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碗,遞給我。一股藥氣中摻雜了一絲川芎味道,想來是他方才出手助我時染及到身上的。我胸中一陣作嘔,匆匆掩了口鼻。他神色十分泰然,對我這個動作似乎有一點兒疑惑,但他轉瞬了悟,暫不取那藥碗,自去香爐添了些香料,才踱回來。複而提了藥碗,遞到我麵前,問道:“如何稱呼?”
我接了藥碗,心中不知道怎麼,就有些發慌,於是抬了食指,沾了沾碗邊的水汽,在炕沿上端端描寫出了鶒字,抬眼瞧他,覺得他這下頜長得甚好,鐫雕般,有棱有角。心中一個靈光,就想描個彳字,來難為難為他。
盯著他才要提手,他就挑眉坦蕩地回視著我的眼睛,讀道:“哦,原來叫鶒兒。”
名字從他口中讀出來,很是好聽,我覺得他這一叫,自己臉上就熱了熱,良久,驚嚇似的提了藥碗,咕咚咕咚一飲而盡。藥喝得幹淨,才覺得苦,不由得抖了抖。
他抬手遞上一絹帕子,語氣裏有些溫柔:“這個東西,又沒人同你搶,你急什麼?”
我尷尬地露了一個尤其心平氣和的笑意後,就連忙別轉了目光,往四周一瞧,卻見著門畔守了一個蓮兒的身影,此刻湊巧也正遠遠的瞧著我們這一處。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章 赳赳武夫(1)
太醫院內的一重院落裏有個紅漆剝落的月洞門,入得洞門,就能看到一間偏房。房梁上失於修補,漆畫幾近殆盡。獨有大門兩側懸了一副楹聯,上麵書得清楚,“鏡裏人是一是二,笛中意至妙至神”。
屋前有一處寬敞的空地,幾塊矮極的山石點綴在兩株臘梅樹畔,唯憾時令未至,臘梅也還未開花,枝枝幹幹的,勉強還算雅致。
昨夜我並不當值,夜間聽聞桂兒回房,便披了衣裳去喝一口水,潤一潤喉嚨,卻聽得了和嬪誕下小格格的喜訊,這一下不要緊,我就再難入睡,湊巧今日這個差事就要早起,索性就不再睡。
正是晨起時候,院中團霧飄飄,慘然寒風一吹,我不由顫了顫,在院子中高聲對屋中揶揄叫嚷道:“淩大小姐,蓮兒妹妹,你們好沒好啊?”半晌聽得屋中無人應答,我鍥而不舍地催促,“蓮兒貪睡一刻也無妨,淩大小姐莫要忘了,今日冰嬉點卯時辰早,再不起要遲了!”見她毫無反應,我三步兩步跨上石階,準備親自去擾一擾淩霜和蓮兒的清夢。
淩霜是舒舒覺羅家的格格,她自小出落的極其標致,肌膚白膩似雪,丹唇皓齒,明眸善睞,又有個很難得的雅致性子,若同她比一比,那蓮兒不能被作佳人也倒不算冤枉。
她早我一年入宮,遴選前,卻忽然大病一場,由此生了滿麵痤瘡,那樣一副光景,落選落得理所當然,不然,她定能在秀女中拔得頭籌。她因自小同我交好,也頗識些藥理,終是被擇到這太醫院來當差,也不奇怪。
可她阿瑪額娘對她頗有些奢望,初時得知她當這差事並沒有說她什麼,後來也不知怎麼回事,卻說都是我同我阿瑪使的計策,打算替那時與淩霜同為秀女的和主子鋪條路,嫁給萬歲爺,才教了她家閨女這些藥理。
然,這個責怪很是牽強,辯的容易:我們使計教淩霜,您何不使計將她在這一處的心分散到如何替宮中嬪妃梳妝打扮上,若是這一個嬪妃得寵,皇上日日寵幸,對淩霜暗生情愫也不無可能,關鍵是,情愫是需要成日瞧得著,才能生出來的。
分明世上凡人理,百口莫辯不相語。兩家長輩終因這個緣由漸漸生疏。
不過,我同淩霜這一回見麵,都有個默契的見解,這種閑氣,要紓解也舍不得發到二人的情誼上,即便親人來日各方怪一怪我二人沒有家族立場,到時再演一出決鬥的戲碼,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