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按人頭收費?”我問。
“對,這種特種航班,點貨的時候隻點人頭,所以無論是運整具屍體還是隻運一個腦袋,都是一個價,不打折。”小空姐還怕我不明白,雙手捧著自己下巴,向上抬了抬。我嚇得往後一靠,小空姐鬆開手,咯咯笑了起來。
我為了避免尷尬,於是把臉貼到舷窗再往外看了一陣,忽然看到一個細節,連忙回頭告訴劉挖挖別數了。劉挖挖問我為啥,我指了指那具屍體道:“你們再看看,那不是咱們中國人,是黑人。”劉挖挖和小空姐一起湊過去,腦袋砰地撞到一起。劉挖挖腦袋大,頭殼硬,小空姐被他撞的疼了,眼淚汪汪,咬著嘴唇退到一旁去。
又一道雷光閃過,這下連劉挖挖也看明白了。這位黑人兄弟大概是死不瞑嘴,掛在襟翼上時嘴是張著的,被吹得凍起來了。一副大白牙顯得特別明顯,跟黝黑的膚色、紅色羽絨服形成了鮮明的三色對比。
劉挖挖雙肩垂下,長出一口氣:“管他是白人紅人還是黑人,隻要不是我管的屍體,就不是咱的責任。”我眉頭一皺,說:“什麼人也不行啊!這哥們兒起碼得有百八十斤,就這麼掛在飛機上,會幹擾平衡,影響飛行。”
劉挖挖把視線從舷窗轉回來,兩個肥厚的手掌一拍:“老馬,別浪費時間了,這幾千米的高空,咱們不可能爬出飛機去摘鉤吧?還是先管中國人,再去管黑鬼。”
“注意你的用詞,是黑人兄弟。”我嚴肅地糾正他。劉挖挖改口道:“好好,咱們各退一步,黑鬼兄弟。先讓他晃蕩一回兒,咱們先安撫安撫前頭的兩百多位階級弟兄吧。”
他說的也有道理,比起外麵那位掛在機翼上的黑人兄弟,確實艙內兩百多行將詐屍的死人更麻煩。我深吸一口氣,問道“怎麼弄?”
劉挖挖撅著屁股從座椅底下拖出一個陶瓷罐,打開以後,裏麵是一大罐的朱砂。他用手裏的鋼叉攪拌了一下,抬頭衝小空姐打了個手勢。小空姐從兜裏掏出一瓶香水,一臉不舍,跟拿防狼噴劑對付流氓似的,衝我噴灑了幾下。我聳動鼻子,發現正是登機時在他們倆身上聞到的氣味。
“這叫雨後花園,法語叫Jardin humide,兼有辟邪、鎮陰的功效。趕屍的時候,都得在身上抹點這個。”劉挖挖解釋說,“要不然你身上生氣太強烈,在屍體旁邊呆久了,它們就會躁動不安。”
“這香水可貴了,法國原裝貨。如果不是國家出錢,都買不起。”小空姐得意地說。
“合著你們不是用祖傳秘方啊?”
“不能固步自封,要合理利用國外先進技術。國家試了十幾個國家幾百種香水,發現這種香水辟邪效果最好。”
“人家沒問你們要專利費?”
“我還摻了點艾草和菖蒲精,所以算半國產貨。”
劉挖挖一邊說著,把手指頭伸進朱砂罐,攪拌一下,然後讓我把上衣扣解開。我問他幹嘛,他指指自己胸口:“給你畫個保命的玩意兒。”我看了眼小空姐,小空姐撇撇嘴,一臉不屑地把臉別過去,欣賞旁邊一排幾個屍體的模樣——這讓我自尊心多少有些受損。
劉挖挖一邊絮絮叨叨咒語,一邊用指頭蘸著往我胸口寫。他畫了幾筆,說國徽太複雜來不及畫了,給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