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邊上,把安全帶扣上:“老馬,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等會兒再聊。”我看他臉上的麻子一聳一聳的,似乎相當緊張。這種情況之下,我也沒法繼續追究,隻得閉上嘴,全身繃緊來應付劇烈晃動。
整個機艙在左右劇烈搖擺著,燈全滅了,舷窗外頭不斷有閃電劃過。這種狀況持續了十幾分鍾,才慢慢恢複平穩。混亂中,我看到前頭有影子站起身來,複又坐下,而且不止一個。借著閃電一瞬間的光芒,我能分辨出來位置是在前二十幾排。
等到飛機再次恢複平靜以後,我轉過頭去,想繼續質問劉挖挖,卻看到他整個人蜷縮在座位上,虛汗嘩嘩地從整個麵部和脖子都外冒,手裏攥著一把鋼叉,嘴裏嘟囔著奇怪的聲音。
“老……老劉,你沒事吧?”我湊過去好心問道。劉挖挖看了我一眼,垂著頭嘴唇在發抖:“老馬,你幫我看看,前頭有幾個站起來了?”
我抬頭一看,前麵又有三、四個人站起來了,戳在那一動不動,背對著我們,好似木樁。
“他們是同一排的,還是不同排的?”
“兩個是26排的,剩下三個分別是16、13和25。”我數了數。
“糟糕,糟糕……老馬你再看看,有坐下的嗎?”
“目前好像沒有……哎?16排中間那位重新坐下去了,13排的也是。”
劉挖挖長歎一聲,氣喘籲籲地鬆開餐叉,扯住我的安全帶:“老馬,出大麻煩了,你得幫我。”
“什麼狀況?”我有點莫名其妙。
劉挖挖臉色有點變了,他一咬牙:“老馬,我實話跟你說吧。這飛機上,除了兩個駕駛員那一個空姐和咱們倆,就沒活人!”
我一聽,臉色就變了,什麼叫除了我們六個都沒活人?難道是說,這一機艙裏坐著的,都是屍體?”
劉挖挖指著自己鼻子,一臉嚴肅地說:“我其實不是挖礦的。”
“廢話,哪個挖礦的用網兜裝石油。”我心想。
“我真正的身份,是外交部特別事務司的執行人員,我是個趕屍匠。”
“趕屍匠?”我聽到這三個字,倒抽一口寒氣。我以前看過記錄片,說湘西有種神秘儀式,叫趕屍。趕屍匠能用法術控製屍體走路,千裏趕回家鄉安葬——不過那個隻是傳說而已。
劉挖挖看我不信,急忙把衣領一解,我看到他胸口居然刺著個國徽。劉挖挖解釋說趕屍這行講究正氣,隻有正氣足了,才不會被屍陰所侵,但又不能太正,太正了屍體不跟你走。曆代的趕屍匠,都是在身上紋當朝天子的名諱,借以鎮伏諸陰。現在共和國了,沒皇帝了,所以就刺個國徽在胸口,效果是一樣的。
“你看,我為了國家,紋身時候特地種了朱砂下去,所以這國徽是紅的。”劉挖挖還有點美滋滋的。我這才想起來,他沾到我手上的紅色,大概是殘留的朱砂粉末——對了,他是懷化人,那不就是辰州砂的原產地麼?
“趕屍不是走旱路嗎?哪有坐飛機的?再說人家都是三、四個趕一串,你怎麼一趕就兩百多?”
“您懂的還真不少,不過都是老黃曆了。現在科技發展了,巫術也有進步。再說都講究個績效,誰會一步步走回家啊。我這才趕兩百多,我們部門有更利害的,一次能趕三百具屍體!嗬,那次回國以後,我們都叫他斯巴達王”
我看他唾沫橫飛,越扯越遠,趕緊把他扯回來:“說正事。”
劉挖挖一拍腦袋,說操我又耽誤正事了。他往前瞟了一眼說“趕屍的時候,屍體的腿按說是不會打彎的,不過那是因為古代隻能走旱路,所以用夾板給固定住了。現在我們趕屍,都借助交通工具,所以這腿,都是固定成打彎的狀態,方便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