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我與她共享著藍色的筆記本,她寫一首詩之後把筆記本交給我,我寫一首詩之後再把筆記本交給她。藍色的筆記本上刊載著我們稚嫩得可笑的詩作,也暗藏著我們青春的躁動。
誰也沒有表達,甚至連表達感情的詩都沒有寫。
這能算戀愛嗎?
後來沈秋萍大膽地向我表白了,直截了當得讓我心驚肉跳。她說她喜歡我,要跟我一起建設新農村,在廣闊的天地裏大有作為。
我說過我選擇沈秋萍的因由,選擇了之後我就背上了負罪的十字架。我覺得我背叛了田靜嫻,拋棄了田靜嫻。我沒有勇氣麵對愧疚,我像城裏的懦夫和農村的窩囊廢一樣選擇了逃避。我盡我最大的努力避免和田靜嫻見麵,哪怕她後來以官員的身份來到梨花渡,我都想方設法地回避她。
沈秋萍卻厚顏無恥地跟田靜嫻套近乎,拍田靜嫻的馬屁。有好幾次,她跟我商量請田靜嫻來家裏吃飯。我不同意,我說要請她可以,我回避。她說我小心眼,我不言語。我知道她希望我是這個態度,女人的小心思。
對於田靜嫻是如何當上官的,並且起點不低,剛出道就是縣婦聯的副主任,坊間有不少傳聞。最靠譜的說法是這樣的,她跟我一樣,畢業以後便回到了家鄉,屬於還鄉知識青年。我從來沒有把農村看成是廣闊的天地,大凡從農村出來的人都不會懷念農村的。隻有那些沒到過農村的沈秋萍之流,才用傻逼的愚蠢給農村塗抹上夢幻的色彩。我估計田靜嫻也是,她回鄉當柴火妞兒也是萬般無奈的。她如何度過那無奈的時光是不得而知的,但是她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她所在的那個小鄉村,應該比我們梨花渡還貧窮、還落後、還閉塞。由於窮,很多年輕人娶不上媳婦。娶不上媳婦就要想各種辦法,主要的辦法就是從外地更貧窮的地方買媳婦。田靜嫻的哥哥也不例外,他從人販子手裏買來一個四川幺妹。這一天田靜嫻收工回家,發現家裏人裏裏外外地忙活著,灶台上還飄出了久違的肉香。田靜嫻放下鋤頭,走進自己的屋裏,一個梳著短辮的小姑娘正蹲在炕沿上寫著作業。田靜嫻一愣,你是誰家的孩子?小姑娘看了看田靜嫻,繼續低頭寫著作業。田靜嫻湊過去看著,發現小姑娘寫錯了一道題,給她提醒著。小姑娘的目光裏露出了欽佩。田靜嫻繼而問她,她哭了。
原來小姑娘是四川南部縣人,今年十四歲,在鎮上讀初中。那天放學,她的親舅媽到學校來接她,說去外婆家。結果她的舅媽把她交給了一個陌生人,陌生人一路上脅迫她換火車坐汽車,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山山水水,她被賣到了田靜嫻家,準備給田靜嫻的大哥當媳婦。
田靜嫻當時就火了,人家還在讀書,就買來做媳婦,這是作孽、是犯罪。田靜嫻顧不得多想,推著自行車,把小姑娘從後門帶了出去……她的行動很快就被家人和鄉親們發現了,後麵一群人呐喊著追出了村莊,像是追剿逃犯。田靜嫻急了,把自行車交給小姑娘,讓她騎著車朝鎮上逃,到了鎮上就找公社,到了公社就找婦聯。
她讓我與她共享著藍色的筆記本,她寫一首詩之後把筆記本交給我,我寫一首詩之後再把筆記本交給她。藍色的筆記本上刊載著我們稚嫩得可笑的詩作,也暗藏著我們青春的躁動。
誰也沒有表達,甚至連表達感情的詩都沒有寫。
這能算戀愛嗎?
後來沈秋萍大膽地向我表白了,直截了當得讓我心驚肉跳。她說她喜歡我,要跟我一起建設新農村,在廣闊的天地裏大有作為。
我說過我選擇沈秋萍的因由,選擇了之後我就背上了負罪的十字架。我覺得我背叛了田靜嫻,拋棄了田靜嫻。我沒有勇氣麵對愧疚,我像城裏的懦夫和農村的窩囊廢一樣選擇了逃避。我盡我最大的努力避免和田靜嫻見麵,哪怕她後來以官員的身份來到梨花渡,我都想方設法地回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