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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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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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沙門》 可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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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呆呆地看著這隻普通的碗,它更像一個深藏不露、經曆歲月的磨礪依然飽含信仰的人。

無情歲月,有情天地,它固守著自己的質性。它隨緣而又超然,無論是在碗櫥中、人們手中、各種各樣的鍋邊;也無論拿著它的那雙手是粗繭還是細膩,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是孩子胖乎乎的小手還是老人遍布青筋與滄桑的手;更無論要盛進來的是清湯還是濃粥,鹹或者淡,青菜或者肥膏。

它的形狀,是執意想要守住什麼的姿態,外表堅硬,內裏溫柔,或者說外示以有,內蘊以空,所遇都能安受,從不主動攀緣。

放什麼給它,它都不起貪心。多麼好的可盛之心!

世界上有兩種人。觀察半碗水時,一種人看到碗裏有一半是滿的,另一種人看到碗裏有一半是空的。

不同的觀點和角度,被區分為積極心態和消極心態。對於積極者與消極者來說,擁有幸福,就是繼續往半滿或者半空的碗裏倒水,把它加滿。

碗滿了,就幸福嗎?難道幸福隻是心攀緣外物有所獲取的一種感覺?

曆史的記憶在半坡的一隻碗裏。

網狀的紋絡與魚麵的人。那時的人,已經知道用網捕魚,燒土做碗。碗要燒出來,燒則需火。從他們了解火性、懂得用火,到掌握用火的技巧,不知滄海桑田了幾千年。

這濃縮過的風貌與故事,一隻碗能夠說出的,的確不多。

在英語中,碗叫“bowl”;在古代,有一種陶製或者瓷製的容器,叫“缽”。“缽”與“bowl”,發音如此相似。

再往深裏想,“缽”、“bowl”、“抱”、“飽”,碗的空性,就是等待中的擁有,擁有之後的等待。

一個“飽”字,“食、色,性也”。原來一個字裏竟有那麼豐富飽脹的東西。經曆過饑荒年代的奶奶,在說到“飽”時,表情裏有滄桑也有感恩,而且那樣自然地把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農業情感都灌注在裏麵了。她和土地、時序之間那種血脈相連的真切,使我不知哪裏有一個傷口輕疼起來。

商場裏正在出售現代人有意製作的外形粗獷的碗,它很像寺院裏僧人用的缽,我一口氣買了大、中、小三隻。

這三隻碗,形狀各異。大的,口大,肚淺,大腹便便的樣子;中的,碗口內收一些,有些苗條;小的,才像常用的碗,隻是它小得可人可意,碗壁上,一凸一凸的繩紋,摸著舒服。

拿回家洗幹淨,分著放在案上,妻子看見了,說:“多像一家三口。”將小的放在中的裏麵,然後,中的抱著小的放在大的懷裏。更像一家三口,夫抱著妻,妻擁著子。

看著這三隻摞在一起的碗,感覺溫暖、安詳。

《百丈清規》中,講叢林要則,有二十條:

叢林以無事為興盛。修行以念佛為穩當。精進以持戒為第一。疾病以減食為湯藥。煩惱以忍辱為菩提。是非以不辯為解脫。留眾以老成為真情。執事以盡心為有功。語言以減少為直截。長幼以慈和為進德。學問以勤習為入門。因果以明白為無過。老死以無常為警策。佛事以精嚴為切實。待客以至誠為供養。山門以耆舊為莊嚴。凡事以預立為不勞。處眾以謙恭為有禮。遇險以不亂為定力。濟物以慈悲為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