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睜開眼,曾莎意外的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一尺內的落地風扇呼啦啦的轉動,床上墊著涼席,她身子躺的這一塊凹陷下去的溫度有些高,側躺著,手腿交叉擺著,這樣的姿勢睡覺很舒服。

可是她記得,她是從sf公司大樓頂樓跳下,現在應該早已摔得血肉模糊,而不是躺在這樣的床上,這床看起來好熟悉。

曾莎猛然坐起身,脫離風扇外圍,炎熱緊緊襲來,胸口開始出汗,胸前的小背心,低頭可以從偌大的縫中看見尚未發育的兩顆小紅豆。下身穿著棉布小短褲,看起來稚嫩的小短腿和粉紅的小腳丫。

她環顧起這房間的擺設,老舊的木質衣櫥,上麵還雕著花樣兒,地板磚還是便宜又好用的水磨石。曾莎凜然想起,這裏是她小時候的房間。

可是這一帶的舊民居不是早在她高中那一年就拆遷了嗎,這是怎麼回事。

曾莎急忙的下床,想要弄清楚這一切,發現自己的腿夠著地板都好費力,好不容易穿上了27碼的卡通涼拖,曾莎在床頭櫃前蹲下,憑記憶在抽屜裏找到了自己的日記本,過去的自己是個極其小心翼翼的人,也正因如此,才會卑微的被同公司的新人騎到頭上欺負,最後逼得她跳樓。

她的這一習慣從記事起便開始養成,每一樣東西都收拾的井井有條,媽媽去世的早,很多事情從小都要親力親為,例如收拾前天晚上睡前沒喝牛奶所造成的房間的殘局。

曾莎輕輕的翻開還是嶄新的筆記本,第一頁歪歪扭扭的兩個大字:曾莎。他們家雖是普通家庭,爸爸卻拚命工作也要把她送進市內最好最貴的幼兒園,還許諾道,“莎莎,等你長大,爸爸還要讓你讀最好的小學,中學...”他最後真的做到了,可是卻沒有看見她女兒考上最好的電影學院,就走了。

這樣的幼兒園,許多教育都提前進行,目標是要在起跑線上趕超別的孩子,所以年僅五歲的曾莎,都會被老師要求每天寫日記,用在學校學會的寥寥無幾的漢字。

回憶起這些,曾莎的眼淚顆顆落下,熱淚打濕了紙張,一頁一頁的翻看,直到最後一頁上寫著:日期1996年6月19日。

她出生於1991年,卒於2016年,享年25。

所以說,現在還是她5歲念大班的年紀,曾莎有些腦袋糊塗了,但眼前的這一切都太有真實感。

“莎莎啊,快點起床吃早飯,一會上學要遲到啦!”門外傳來帶有地區方言口音的女人聲音,曾莎想起來了,媽媽去世後,爸爸在保姆市場雇了一位阿姨過來照顧她,那時候的她除了爸爸不讓任何人進自己的房間。

“嗯。”曾莎簡單的應了一聲,走到衣櫥前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她選了顏色並不顯眼的米色t,淡藍色的馬褲,相反於那時候的顏色鮮豔的可愛裙子。曾莎合上衣櫃門,想必那些可愛衣服漂亮裙子從今往後都要被她遺忘塵封在角落裏了。

打開門出來是客廳,天花板上的風扇呼呼搖曳著,曾莎在下麵站了好一會,那陣陣襲來的涼意才讓她的腦子清醒了些,她好像又回來了,回到了稚嫩的年紀,回到了一切的最初,爸爸還沒有離開她,男朋友還沒有劈腿,公司沒有封殺她,她還沒有死。

“莎莎,你站在這裏做什麼,快去洗臉刷牙呀,早飯都快涼了。”從廚房裏出來的李阿姨端著電飯鍋。

曾莎點點頭,快步的跑進盥洗室裏,關上門,用手捧起涼水衝臉,不一會兒,小臉變得紅撲撲的,她這才拿起她的兒童牙刷擠上牙膏,對著鏡子裏的好久不見的自己刷起牙來。

鋪著很有年代感的方格桌布的飯桌上,李阿姨已經為她乘好了稀飯,小米煮的粥,軟糯香滑,媽媽在世的時候很愛吃的,現在成了她的最愛,青花瓷碟上擺放著冒著熱氣的豆沙包,李阿姨的麵前是一疊晃著油光鋥亮的油條,還飄著香氣,胡同拐角處擺攤的王大爺那裏買的,爸爸從不讓曾莎吃這樣的油炸食品,李阿姨卻很愛吃,通常是她自己吃,給她買豆沙包。

“快點吃完,我送你去上學,看樣子今天可能會遲到。”李阿姨一邊吃著一邊催促。

曾莎默默的吃著早餐,沒有應聲。

出門的時候,李阿姨想要替曾莎提著書包,而曾莎不吭聲的已經將書包背上了雙肩,兩手牢牢的抓緊肩帶,默默的走到了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