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他抓過蘇世譽的手,十指相扣地按在了枕邊,幾番纏綿後才稍放開,貼在他耳邊啞聲低笑,“道歉做什麼,我一點都不怪你。”
蘇世譽沉默片刻,垂眸吻上了他心口那道疤。溫熱觸♪感便一路輾轉落到了心底,楚明允忍不住笑了,低頭親了親他的發,“你怎麼樣我都喜歡。”
日升月落,又是個融融春日。長安城外的一座宅邸中,陳思恒練功剛結束,將劍擱在一旁,邊擦著滿臉的汗邊拿起茶盞大口灌下。少年的身量長得極快,不過一年多,已經比當初見到楚明允和蘇世譽時高了許多,神情也堅毅了幾分,再不是隻有一腔悲憤卻連劍都拿不穩的孩子了。
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照顧他日常起居的婢女匆匆趕到後院,“小公子,有人來府裏找您,看上去像是位大人物呢。”
“唔?”他趕忙放下茶盞,往外跑去,“楚將軍,楚將軍您……”
庭院裏的黑衣男人轉過身來,麵容俊朗,卻是不曾見過的模樣。陳思恒停下腳步,困惑道:“……您是哪位?”
“你想要當影衛?”秦昭打量著他。
陳思恒在他目光下有些緊張,卻用力點了點頭,“是!”
“影衛的要求極為苛刻,你還需要經受磨練,而且師哥已經登基,此後的任務隻會更危險。”秦昭道,“如果是為了報你家仇,就沒必要了,滅你滿門的是李承化,他已經死了。”
陳思恒低下頭去,一時沒有吭聲。
“如果你隻是想習武,繼續跟著你現在找的師傅就可以。”
陳思恒緩緩搖了搖頭,“我知道我的仇人死了,昨天我收到了蘇大人的信,他把事情都告訴我了。”頓了片刻,他才又道:“那時候楚將軍告訴我,不能總等著誰來救我幫我,我隻有自己站起來才行,所以為了報仇,我才開始拚命地練劍學武功。但現在我的仇人死了,我就不知道練功還有什麼用了,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該做些什麼,我既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世上,好像突然什麼都沒意思了。昨晚我想了一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楚將軍說等我拿穩了劍,也許會用到我。”
秦昭看了他一會兒,忽而明白師哥為何要讓自己過來了,“不能再叫楚將軍了。”
陳思恒愣了愣,點點頭,“哦對,要叫陛下。”
“身為影衛,該叫主上。”
他眼睛頓時一亮,驚喜萬分,“真的?”
“怕吃苦嗎?”秦昭問。
“不怕!”
秦昭點頭,“宮裏為影衛專設了機構,你今日把行李收拾了,明日會有人來接你。”
陳思恒興奮應下,堅持要送秦昭出府。他目送著秦昭背影遠去,滿心歡喜地轉身就要回去收拾東西,餘光瞥見了有人打遠道緩緩走來,不由停住了腳步。
行路人是個模樣清秀的青年,衣衫上卻沾染了許多血漬灰燼,他倒也不在意,雙手捧了個小瓷壇抱在懷裏,目光漫不經心地掠過沿途大好春景。
陳思恒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他走近,直到對方就要從麵前走過,實在忍不住叫住了他,“你、你是不是……”
青年腳步微頓,看了過來。
這下看得不能更清楚了,陳思恒驚異萬分,“你不是靜姝姐姐身邊的那個哥哥嗎?”
青年的神情終於有了波瀾,“你認得靜姝?”
陳思恒點頭,“認得。”
李徹困惑地端詳著他,“怎麼稱呼?”
“陳思恒。”
李徹神情一變,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能帶我去見見她嗎?”
人事變遷,草木依舊,當初靜姝自盡的那棵古樹仍在原處,亭亭如蓋。李徹默默地聽著陳思恒講她是如何服了毒,還癡癡惦念著一首詩,伸手握了一抔沙土,身形微顫,半晌才啞聲道:“……我來接你了。”
紅顏黃土,杳無痕跡。
李徹將沙土小心收斂入了一個準備已久的素花瓷瓶裏,原先捧在手裏的瓷壇就被擱在了一旁,他抬頭不經意對上陳思恒好奇的目光,解釋道:“那是我父親。”
他邊在行囊中翻找,邊道,“我聽說了消息,趁朝廷清理戰場的人還沒到,連夜翻了幾個屍堆,也隻找到了頭顱,火化了打算帶回故土。”他低低歎了口氣,“沒想到父親真會帶匈奴人打進來,如今身首異處,但願能免於黃泉下麵對先祖了吧。”
李徹找出行囊裏的匕首,轉身塞給陳思恒,忽然撩袍在他麵前跪下了。陳思恒嚇了一跳,連忙退開兩步,“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