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人用甲骨,周人用什麼?用草,叫做“筮”(讀如世)。用來做筮法的草,叫“蓍”(讀如詩)。蓍草一共五十根,二十五根長的,二十五根短的。然後呢,隨便從當中抽出來一根放在旁邊,這叫“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剩下的四十九根,任意分堆。分下來看,最後是幾根長的幾根短的,然後根據這個做解釋。
這樣一說,相信大家都清楚了——殷人用龜甲,周人用蓍草;殷人的方法是卜,周人的方法是筮。但是不管卜也好,筮也好,關鍵在於怎麼解釋。上古時候,這個解釋權,當然是屬於巫師的。問題是,巫師也不能亂解釋,不能信口雌黃,得有道理,有依據。這個依據,還得有權威性。怎樣才有權威性呢?自然是某種解釋或解釋方法,屢試不爽。因此,這些解釋和解釋方法,就得記錄在案。所以,據說夏商周三代,便都有卜筮之書。其中,夏代的叫《連山》,商代的叫《歸藏》,周代的叫《周易》。這在曆史上,就叫“三易”。
當然,這種說法,也未必可靠。因為夏代有沒有文字,還很可疑,我們且不去管它!總之,《易經》就是用來算卦的,是卜筮書。《易傳》則應該說是哲學書,而且很可能與荀子學派有關。郭沫若先生就有這個主張,李澤厚先生也說《易傳》是“整個儒家最基本和最高的哲學典籍”(《中國古代思想史論》)。算卦和哲學,不是一回事吧?所以我們在引述《周易》的時候,要分清楚是經文還是傳文。經是經,傳是傳,不能混為一談。你可以說《周易》上怎麼講,但不要輕易說引用了《易經》。比如“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就是《易傳》的話。說是《易經》上的,就不太準確,不太嚴謹。《易經》是占卜之書,怎麼會說這個話?
這就有意思了。一本算卦的書怎麼就成了我們民族智慧的結晶呢?
原來,《周易》是巫術當中有哲學,至少有哲學精神。這種哲學精神,在《易經》那裏就有了。或者說得嚴謹一點,《易經》至少是有哲學意味的。這種哲學意味,後來被發揚光大,就變成了《易傳》對《易經》的哲學解釋。而且,按照後人的解釋,這種哲學意味或者哲學精神,還就體現在“周”和“易”這兩個字當中。弄明白這兩個字的奧秘,我們也許就能走進《周易》這座“金字塔”。